一、
我一直觉得双胞胎很神奇,源自于他们之间的某种天生的“心灵感应”,无论是同卵双胞胎还是异卵双胞胎。但科学上研究指出,所谓的“心灵感应”一般都发生在基因完全相同的同卵双胞胎之间。这表明,这一现象的发生是与基因的相似程度直接相关的。
虽然我并不这么觉得。
但双胞胎之间那种神奇的“心灵感应”着实让我很感兴趣,直到,我遇到了他。
他是谭效军带来的。
谭效军是h市警察局第三大队队长,前段时间的失踪案就是他负责的。
他知道失踪案破案的原因后,便经常来我这儿,久而久之,我们也就成为了朋友。
谭效军和我说,前段时间,接到一个男性报案,说他哥哥有暴力倾向,但有没有证据,他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便带到了我这儿。
我有些无奈,我又不是警察,什么时候还负责破案了。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
“张医生,我觉得我哥哥心理有问题!”正在说话的男人叫做张超,和我一个姓。
“所以你才答应来见我,不是吗?”我笑了笑。
他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接着说到:“我和我哥哥是双胞胎,但性格却完全相反!”
“这很正常啊!”我看了他一眼,他穿着休闲西服,打着领带,干净利落。
“要是这样到没什么,可是,他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暴力倾向特别严重,我怕会做出什么违法的事……”他一脸担忧,看得出,他很关心他的哥哥。
所谓的暴力倾向,是人的类本身的特质之一,有暴力倾向的人,他们遇事倾向以武力解决问题,以暴易暴。觉得讲道理、以德服人是多余的。这些,可能和他们的生长环境有关,这是个人的人生观出了问题。
“你爸妈平日里不说他吗?”我接着问道。
他:“说啊,肯定会说他。但他不听,依旧我行我素。特别容易生气,有一次他和爸爸吵架,还说要杀了他们!”
我:“你是说,他特别容易发怒?”
他:“是啊,和别人聊天基本靠吵架!”
我愣了一下,科学研究曾经有一份报告,报告中说,人体大脑内有一种复合胺的基因,这种基因所产生的化学物质在帮助脑神经细胞信息传递方面起重要作用。但在易怒的人体内,这种基因发生了变异,它使复合胺不能正常发挥作用。越易动怒的人,这种基因的变异就越明显。可是,双胞胎体类的基因,特别是同卵双胞胎,基因极其相近。难道,真的这么巧,正好张超哥哥的基因出现了变异,所以,他们两兄弟才是现在这样,一个文静,一个暴力?
他:“我真的好担心哥哥,爸妈都已经被他逼的回老家了。你说,他这不是心理有问题是什么啊!有一次回家,我看到他拿着刀,地上一片鲜红的液体,我吓了一跳!”
我皱了皱眉,仔细的听他说的。
他:“不过还好,他说那是番茄酱,他准备做东西吃,打不开,就就连瓶子一起给砸了。你说这这么点事,他就发这么大的火……”
我笑了笑,番茄酱和血分不出来吗?仅仅是它们散发在空气中的味道都不一样。
不过,张超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觉得,还是要见一见他的那位哥哥。
二、
门,是一个有趣的东西,他是建筑物的出入口或安装在出入口能开关的装置,他也是分割有限空间的一种实体,可以连接和关闭两个或多个空间的出入口。而我觉得,它更是一种,连接两种事物的关键。
此时此刻,咨询室的门被一脚踢开。我庆幸门只是半掩着,并没关上。不然,我估计这门锁得报废了。
踢门的,叫做张越。
除了穿着风格、说话语气和行为神态以外,他的确和张超一模一样。
我看了看他,穿着卫衣牛仔裤和拖鞋,头发乱糟糟却很干净,在靠近两眼间的鼻梁两侧有微微凹陷的痕迹。
门被踢开的时候,我正和谭效军坐在一起聊天。谭效军看见张越,愣了一下。
我笑了笑,他们两兄弟长得的确很像,不是吗?
谭效军关上门,退了出去,留我单独和张越谈话。
“我弟让我来找你!”张越看了眼出去的谭效军,还没等我说话,他便一屁股坐到了我身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挑衅的看着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我忙着了!”
“你其实可以不来的!”我看了看门外,空荡荡的,除了谭效军,便没有其他人了,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不是说了吗,我弟让我来的!”
我:“你这么听你弟弟的话?”
他:“关你屁事!”
我愣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弟弟有没有和你说为什么让你来?”
他:“没说,但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说我有什么暴力倾向。他个没良心,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保护他,指不定他都死在哪儿了!”
“这怎么说?”我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我礼貌的冲他笑了笑。
他:“他性子弱,胆子又小,在班里老是受欺负,回去了还不敢说,只有我替他报仇!”
我:“你们的爸妈不管吗?”
他:“他们有屁用啊,以为和老师反映了就有用啊!反映过后,我弟弟还不是依旧被欺负。而且,欺负他的那些人,都是些家境殷实的人,不是有权就是有钱,老师?哼!”
他冷笑了一声。
三、
我和张越聊了一会儿,但我并不觉得,他有张超说的那么严重,毕竟,一个人在保护自己所重视之人的时候,往往都会比较冲动。
“你和你父母的关系……”我停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问这个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是不是我弟弟和你说我要杀他爸妈,还说有一次回家发现一地色鲜红的液体,而我正举着刀站在哪儿?”
我愣了一下:“他经常和别人这么说你?”
“怎么可能,他还是挺尊重我这个哥哥的!”他仰着头,一脸的骄傲。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我和你弟弟之间的对话,他都和你说了?”
他:“没有!”
我皱了皱眉:“那你怎么知道你弟弟和我说了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他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可是双胞胎啊!双胞胎之间的那种心灵感应,你知道吧!”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我抬起头,看了看他的鼻梁,顿时一身冷汗。
我想了想,有一个问题,我觉得一定要问:“你弟弟说,你把你们的父母逼回了老家,那……”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听他瞎说,什么叫逼,那是送,我送他的父母回了老家!”
我:“那你们老家在……?”
“老家就是老家!和你有关系吗?”他语气变得有点急促和愤怒。
我一时语塞,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他笑了笑,站了起来:“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拜拜!”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去。
“张越!”我不知道此时我是怎么想的,但我叫住了他,我对着他,抬手捏了捏靠近两眼之间的鼻梁位置。
他猛地皱眉,像是明白了什么。
做完这个动作,我顿时有些后悔。
不过还好,他反倒舒展了眉头,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我不能理解的笑容:“医生,说不定,你也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双胞胎兄弟!他也会一直保护你!”说罢,他对着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后,我才发觉,我背后已是冷汗一片。我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我知道,眼镜带久了,鼻梁上会留下微微凹陷的痕迹。
四、
“精神分裂症!”我脑海猛地里冒出了这个词。
张超,张越。他们名字合起来,表示了超越。可是,偏偏弟弟叫张超,哥哥叫张越。
我想起张越鼻梁上轻微凹陷的痕迹,又想起张超鼻梁上厚厚的眼镜。
他们,会不会是一个人!
谭效军走了进来,看着全身窝在椅子上的我,问道:“怎么样?”
我抬头看了看他,缓缓说道:“我不能确定,但我可以和你说一说我的想法。”
谭效军帮我接了杯水,递给了我:“行,你说!”
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有一个小男孩,从小胆小内向,你也知道,这种性格的人一般都会受到班上其他同学的排挤,更有可能成为那些特别活泼顽皮的孩子们的欺负对象。而且,小孩子一般都会有效仿性,一旦一个孩子成为了被欺负的对象,其他的小孩子便会模仿。”
谭效军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愣了一下,确定他小时候一定也做过这种事。
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个男孩被欺负了几次后,他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之后他父母便向老师反映了这件事。可是,老师并没有在班上公开批评这些欺负人的同学,只是私下和那些同学谈了谈,只因为,那几个同学的家境,非富即贵。”
谭效军皱了皱眉,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没有理他,接着说道:“当然,这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那几个同学觉得男孩向老师打小报告,就越发的讨厌他,变本加厉的欺负他。久而久之,男孩便觉得,就算告诉了父母,也没有用,只好将这些事藏在心里。”
“所以……”谭效军是个聪明人,他猜到了我想说的。
我笑了笑:“男孩在心里创造出另一个人格,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格。”
“可他为什么要报警?”谭效军想了想。
“因为他杀了自己的父母”我将水杯放到桌上,缓缓说道。
谭效军大吃一惊。
我看着他,继续说道:“张越说过,张超做的所有事,他都知道,所以,张超报案的时候只敢说自己的哥哥有暴力倾向。”
“你为什么会知道?”谭效军有点不敢相信。
我:“张超暗示过我,他说,他有一天回家,哥哥拿着菜刀,地上一地的红色液体,他哥哥说那是番茄酱。但是,你觉得,他真的分不清番茄酱和血吗?而且,我和张越聊天时,每到说起他们的父母,张越都称自己的父母为‘他的父母’,因为,张越是张超创造出来的。张越说送张超的父母回了老家,却又不说老家在哪儿,因为,他所谓的老家,就是……”说着,我指了指脚下:“阴曹地府,轮回转世,那里是生,也是死。张越这人,还挺迷信的,呵呵!”我笑了笑。
谭效军低着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毕竟,我和他们接触的还不算多。”
谭效军看了我一眼,掏出了手机。
几天以后,谭效军打来了电话,说已经找到了张超父母,不过,早已变成了尸体。而且,张超是独生子,根本没有哥哥。
我挂了电话,走到窗边,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张越在和我对话时,要承认的确是自己送走了父母,他最后那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又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都市和那些穿梭其中的人流,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许,张超和张越,真的只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