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央月没有开口。
她的神色难得平静,眼前却浮现出郁晚带着她嫁入温家的一幕幕。
十七岁那年,云生浮北破败,她的父亲不治而亡,母亲自杀去世,身为小姨的郁晚成了她唯一的监护人,带着她嫁入了温家。
婚礼前一日,郁晚却出了事,郁晚前夫带走了准新娘郁晚,路央月的未婚夫司榕在去救人时,被郁晚前夫捅了三刀,遍体鳞伤。
送到医院后,司榕成了植物人,重伤导致司榕需要高价住院费才能勉强维持治疗。
然而郁晚嫁进温家的第二年,中断了司榕的治疗费。
“央央,我背着温家在司榕身上花费这么一大笔费用,你应该知道,我有多艰难。”
回忆里,女人艰涩的声音,冷淡却漠然的神情,止住了路央月所有的请求。
她说:“好,我知道了。”
然后她攀附上了封淮琛。
从回忆中回过神,路央月抓紧手机,声音很平淡:“温夫人,您想多了,司榕和我一样,都只是命不好,却又不认命。”
她没再听郁晚说些什么,闭上眼,干脆利落地挂了郁晚的电话。
父母的棺木,破败的云生浮北,医院里的司榕……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所以说,贪财有什么不好。
钱是多好的东西。
如果她有钱,也许父亲不会死,母亲也不会自杀,云生浮北也不会只成了一个名号。
司榕,也能带着希望在病床上将养。
路央月抿着唇,再睁开眼,眼底是一片凉意。
她脑中地闪过封淮琛和严雅同进同出的场景。
很快,她拿出手机给封淮琛发了张三角湖的自拍。
照片上,女人眉眼难得纯澈无辜,脖子白皙,锁骨勾人。
一副浑然天成的勾引味道。
路央月敲下几个字:“淮琛哥哥,人家想你啦~”
另一头。
严雅没陪封淮琛回封家,反倒去了趟聚会的会所。
几个人聚在一起打麻将,温佳音输的有些不乐意,对坐的人连喂了几张牌,她才哼哼唧唧地喜笑颜开。
见严雅来了,她兴高采烈地朝严雅撒娇:“严姐姐快帮我,这些人欺负我一个。”
她语气娇纵,一贯的不讲理。
几人看在封淮琛的面上敢怒不敢言。
严雅脾气极好地顺着她坐下,应了声:“好,我帮你赢回来。”
严雅牌技比温佳音好一些。
回了本,严雅才笑着提及在摄影棚见到路央月的事,温佳音率先炸了毛“路央月去面试广告女主?她也配?”
“路央月这种脸,在娱乐圈也不常见,几个导演倒是挺看好她的,难保以后不大红大紫呢。”
严雅笑着,客观地提了句。
“她确实够狐媚。”温佳音脸色极冷:“不过,她红不了。”
严雅目光微闪,挽过耳后的碎发:“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想到路央月可能走火,温佳音就一脸不乐意。
她扫了眼正坐在角落里漫不经心玩手机的封淮琛,鬼鬼祟祟挤到他身边,提醒他:
“淮琛哥,你可不能让路央月那种狐狸精进娱乐圈,谁都比这种靠身体吃饭的强。这次广告你可千万不能给她。”
“嗯……”
他摆弄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恰巧,路央月的消息发了过来。
他点开,女人的自拍又纯又欲。
封淮琛的喉结微微滚动,目光扫过“淮琛哥哥,人家想你啦”,不动声色地关上对话框。
温佳音说什么来着。
狐狸精,靠身体吃饭。
他忽地薄唇微勾,眼底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倒也不算冤枉她。
温佳音见他反应平淡,不高兴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淮琛哥,我说的你听见没?”
“听到了。”封淮琛神色散漫地关掉手机:“到时候再说。”
他的回应含糊,温佳音刚要追问“到时候”是到什么时候,封淮琛却忽地起身。
见他要离开,严雅心口一紧,神色却温婉体贴:“淮琛,今晚不回伯父伯母那了吗?”
“不回。”封淮琛淡淡扫了她一眼:“你玩的差不多,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你和佳音回封家,我妈最近很惦记你们。”
“……好。”
严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齿溢出几分涩然。
外界都说,封淮琛对她这个未婚妻无微不至。
可是谁都不知道,她和封淮琛不过是一纸合同。
她做好他名分上的未婚妻,替她安抚父母,照看佳音,他允她借势行凶,青云直上。
可除此之外,他心如寒冰。
四年过去,她依旧只是他的合作伙伴。
如果他对所有女人都如此,她并不会怎样,可偏偏……
严雅闭上眼
想到那天她在车上的储物格里看到的照片,严雅的手一点点收紧。
路央月。
佳音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路央月并不清楚严雅和封淮琛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到三里苑后洗了个澡窝在被子里等着封淮琛上勾。
大约因为面试太过疲惫,不知不觉间,她迷迷糊糊睡过去。
梦里,坟墓前,是黑压压的人群。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来来往往哀悼的人。
怜悯的目光像是一团棉絮堵在她的胸口,塞住了她的无数情绪。
直到。
神色温和的男人走到她身边,温暖的指尖抚摸着她的发梢,语气宽和而温柔:
“佑佑,小朋友想哭是可以哭出来的。”
她死死抓着男人的衣袖,如同小兽般埋在他的衣襟前隐忍呜咽。
十一月底的凉风吹过,她眼角的泪水喷涌,又很快被吹干。
“司……榕……”
啪地一声。
满室被灯光填满。
路央月从破碎的梦境里惊醒,撞上男人冷沉凉薄的目光。
“这就是你说的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