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花朝节很快到来。前一晚上冯氏送来了给闻珞姝准备的衣装,老夫人也送来了一副头面。
花朝节是在行宫别院里举行的,这对于贵女是个节日,对于民间女子同样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日子。
在花朝节民间未婚女子被允许出门,不再受规矩束缚,不仅能与相处好的小姐妹一同出门逛街,踏青赏花,就算私自会见情郎也不会被人诟病,当然也仅指已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妻之间会面。
有时还能觅得良人佳婿,成就一段人间佳话。
同时花朝节这天从早到晚,集市上不仅有节目表演,还有各种吸人眼球的活动。
花朝节有多好暂且不说,被关在高宅大院的冯楚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出门,光是听见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就足以让她热血沸腾。
她不过是被关了一段时间就受不了了,更不用说那些一年也没多少机会出门的女子了,所以花朝节的空前盛举也不足为奇。
马车穿过人群,缓缓行驶在街道上,冯楚悄悄打开车帘,像一个好奇的稚儿一样打量着繁华的集市。
乐言和乐语一同陪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家小姐的举动暗自失笑,却也没有阻止。
小姐很少有机会出门,就算出门也只是去往华国寺祈福,自然是会觉得这平常的集市新鲜呢。
马车穿过城门向行宫别院驶去,宽阔的大马路上渐渐看见几辆繁华的马车,想必是京都其他贵女的车驾。
及至行宫宫门,冯楚甫一下车,便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射在她的身上。
她不动声色,没有四处观望,扶着乐言的手下了马车便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等着宫人引路。
随着宫人进入行宫,便看见不少贵女早已到来,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谈话,应是贵女中的小集团。
冯楚路过,听到一阵奚落的话语。
“那个病秧子谁见过她呢,怕不是病的没了人样,不敢出来见人了。她若不是相府小姐,又怎么高攀得上瑾王?”
说话的女子长相明艳,身着一身青绿色衣衫,语气娇纵得很。
女子旁边的另一女子闻言却变了脸色,轻扯了她一下,“不要乱说话。”
“你怕我可不怕,”青衣女子甩开了她的手,语气里净是不屑。“父亲让你跟我出门,可不是让你来管教我的,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那女子便不敢吭声了。
冯楚看了一眼,那两个女子都没有注意到她们。
好在乐语是个百事通,又极有眼色,她附在冯楚耳边小声道,“小姐,那个穿青绿色衣衫的贵女是京都府尹王大人的嫡女王秀语,旁边的应是王大人的庶女王秀禾。”
冯楚心中明了,不论是之前有意打量的目光,还是现在这般明面上的嘲讽,都无不说明她与瑾王的这门婚事还是有不少人有意见的。
不过,她们有意见又有什么用?
虽然她不想嫁给瑾王,但也不代表有人可以这样打她的脸,话里话外都在嘲讽着她高攀,她虽然瘦,但也不是光吃素的。
冯楚暗暗记下,若是此人再来挑衅,必定要她好看。
毕竟她现在代表的是相府,又顶着准瑾王妃的称号,万不能让人看轻了去,给相府留下把柄,这于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待多时,便有宫人通报,“皇后娘娘到,明颐长公主到,明修长公主到。”
花朝节宴会虽是皇后主持,公主们也会参加。
先皇子嗣微薄,仅有三个皇子成年,其中两个都出自于当今太后,另有三个公主皆是其他嫔妃所生。
明和长公主五年前下嫁于正平候府,随着夫君一同回了夫家祖地去了,明颐长公主和明修长公主年龄较小,还未婚嫁。
此次来参加花朝节的也正有两位长公主。
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一来,众位贵女都安静了下来,皆是行礼问安。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长公主殿下。”
“平身,众位贵女都入座吧。”皇后一派大方和乐,径直往主座走去,两个公主紧随其后。
待皇后和长公主落座后,众位贵女才陆续落座。
显然这座位也是按照严格的等级来划分的,除了宗室贵女,以下就是按照各位贵女家中父兄的职位安排的。
闻珞姝的父亲位居左相国之位,冯楚的位置自然靠前,她的对面坐着右相国林至善的嫡二女林祝双,当今皇后的亲妹妹。
不待冯楚悄悄打量,便听见皇后的话语传来。
“今日佳节是各位贵女的节日,本宫也喜欢看各位贵女吟诗作赋,弹曲奏乐,还望各位贵女都能尽展才华,以祝佳节。 ”
皇后说完话锋一转,目光直视着冯楚的位置,“去年有幸得见闻贵妃风采,想必闻贵妃的妹妹也定是天人之姿,有过人之处。闻二小姐何不如做这第一人,给各位贵女做个表率?”
冯楚知道会被人为难,毕竟这是闻珞姝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又因着与瑾王赐婚的缘故,自然是会引人注目。
可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竟还是这个皇后娘娘首先发难。
不过转念一想也知道,对于自己情敌的妹妹又会有什么好脸色呢?
冯楚表示理解,但不能认同,毕竟现在被为难的人是她。
冯楚倒也不怕,她可是各种宫斗剧后宅剧的资深分析研究者,简称剧迷,这种场面还是能hold住的。
冯楚站了起来,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冯楚大大方方任她们打量。
她朝着皇后微一躬身,“回皇后娘娘,姐姐之风采,珞姝自不能比。若论天人之姿风华气质,珞姝所见还未能有与皇后娘娘所媲美者。”
她用语斟酌,仅说自己所见,就算被人反驳,也不会被抓住话头,更何况也没人敢反驳说皇后娘娘不是最好的呀。
拍马屁嘛,谁不会呀?反正说两句好话又不会掉块肉。
“闻二小姐过谦了,二小姐可有什么才艺准备?”皇后听了她的奉承话,眼眸微转,倒是没有再揪着不放,只询问她有什么准备。
冯楚知道这马屁是拍在正地上了,没有拍在马蹄子上。
“说才艺自不敢当,珞姝自小身体虚弱,常令家母担忧,不曾习得什么才艺,只能以书做伴。”
她微一屈膝行礼,“今日佳节珞姝献丑,作诗一首抛砖引玉,还望皇后娘娘和各位贵女不要笑话。”
冯楚这话说的谦卑却也恰到好处。
宫人准备了纸墨笔砚,冯楚便开始提笔写字,这是事先准备好的一首诗,是之前闻珞姝常写的一首,看得出是她所原创。
一手簪花小楷落于纸上,这于冯楚而言没有什么难度,毕竟她还手握金手指,即使是打折扣的也是金手指。
冯楚写完宫人便呈阅给皇后,而后展示给各位贵女。
不会太出彩也不会让人挑出过错,看着皇后和各位贵女的神情,冯楚知道任务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各位贵女发挥所长,尽情展示了。
不同于冯楚的混水摸鱼,这些贵女都各有所长,皆是真材实料。
穿越人士冯楚有些羞愧,这些贵女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更有小者十二三岁,但弹曲跳舞,吟诗作画都不在话下。
想她十二三、十四五岁的时候还正是叛逆的年纪,学习搞得一团糟不说,整天像个小太妹一样,哪能和这些贵女相比啊?
冯楚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了她们的表演,她所占的闻珞姝的身体年龄只有十四岁,可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也算得上是一个阿姨了。
哦,不对,是姐姐。冯楚绝不承认,什么老阿姨呀?
这厢冯楚看的正美,却不知自己也早落入了别人的目光里。
林祝双看着对面的冯楚,咬牙切齿,衣袖间的手早已紧紧握起。
闻珞姝!闻珞姝!
林祝双内心的声音在咆哮,恨不得将这三个字嚼碎。
凭什么闻珞姝可以嫁于瑾王?
她是右相之女,姐姐又是当今皇后,身份只会比闻珞姝更尊贵。
林祝双盯着闻珞姝,面容有些扭曲,是那张脸吗?长的确是极美,可是她不甘心。
明明她与瑾王情投意合,明明她才该是坐在瑾王妃位置上的人。
闻珞姝,她就不该存在!
林祝双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只想让闻珞姝消失。
她心里清楚这是皇上赐的婚,闻珞姝只能领旨谢恩。
可心里清楚,也仅是指心里清楚罢了。正因为是皇上赐的婚,她也无力改变,所以只能把愤恨的矛头指向闻珞姝了。
可她不能主动出面为难闻珞姝,一是她的身份不允许,二是会对右相府有影响。
她需要有人替她出面,而她只要在背后就可以了,这样她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林二小姐。
林祝双把目光转向王秀语的位置,她表面上与王秀语交好,内心里却实在看不上王秀语,只觉得她极具攀比之心,却又头脑简单,不过容易利用,正好就做了这个人。
冯楚感受到对面不善的目光,留下了心眼,仍是一副享受宴席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