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没有,”冯楚摇摇头,她真的不是在担心瑾王,“父亲也要保重身体啊。”
闻崇以为她是在羞怯,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冯氏看着父女俩谈话,神态间恬静平淡,目光却一直放在冯楚身上。
“好了老爷,让姝儿好好休息吧。”冯氏站起身,淡淡的说道。
“也好,对了,这是你姐姐给你的东西。”闻崇看了冯氏一眼,从身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锦盒递到冯楚手中,“瑾王遇害宫里人人自危,你姐姐虽担心你的身体,却没有办法亲自来看你,她还望你勿怪。”
冯楚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上好的百年老参,最是适合滋补身子。
“姐姐时常想着我,我怎么会怪姐姐呢?”冯楚咬着唇,眼眸低垂,合上锦盒递给了身边的乐言。
闻崇和冯氏走后,闺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两个大丫鬟毕恭毕敬地站立在床边,冯楚有些不适应,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不必守着了。”
乐言乐语面面相觑,但也没有多问,一同退了出去。
床上的冯楚扒了扒头发,有些苦恼与瑾王的婚约。虽然她现在穿到了闻珞姝身上,可她灵魂里还是冯楚呀。
当初与自家亲亲老公约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现在情况特殊,但真的让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心里还是不愿的。
不过想到还有一年时间,现如今她还是要把身体锻炼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强。不然就这副身体,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问题。
冯楚又卧床了几日,冯氏每日都来探望,闻崇许是因着公务繁忙,只偶尔来了一两次。
她身体渐渐好转了起来,脑海中的信息也越来越多,便开始例行给祖母、母亲请安。
一大清早冯楚坐在梳妆台旁,她身着藕荷色薄夹袄,内里是菊纹上衫,下面搭配百褶如意月裙。乌黑的长发半挽起,头上斜斜饰以碧兰棱花双合玉簪,耳垂上挂着一对紫玉芙蓉耳铛。
这张脸本就天生底子好,倒是未多施粉黛,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即便是见多了小姐这副样子的两个丫鬟,还是时常被小姐的容貌所惊艳。
待冯楚梳洗打扮好,便领着乐言乐语走出房门,这几日她都在卧床,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到她整个小院的全貌。
快至四月时节,院中不少奇花异草都含苞待放,欲绽芬芳。
冯楚抬腿走去,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一尘不染,正路两旁错落种植着一些奇花异草,路东有一个小型的人造假山和池塘,塘中水流潺潺,竟是活水。
路西的空地上种植两棵古树,古树高大茂盛,如今已亭亭如华盖也。树下有一四方石桌和几只石凳。
正前方建有一环形小门,将这女子闺房与下人院落隔了开来。
院中的粗使下人正在洒扫,看到冯楚带着两个丫鬟出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毕恭毕敬的行礼,“见过小姐。”
冯楚扫视一眼,想起冯氏所说的管不住嘴的下人,眼眸微垂。
“都起来吧。”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有什么意味。
下人们又重新打扫起来。乐言在前面引路,冯楚跟着她一起走出环形小门,经过下人的院落方出得小院,小院大门房檐上有一匾额,题名“静书苑”。
冯楚抬头看了一眼,前往张氏所在的荣和堂。
穿堂过廊,好一阵时间终于到了荣和堂。
荣和堂更显肃穆,冯楚没有仔细打量。
冯楚进入荣和堂的大门,正堂守门的丫鬟远远看见她就进屋回报,“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刚还神情恹恹的老夫人霎时眼里放出了光芒,“快,赶快让二小姐进来。”
“是。”丫鬟行礼退出。
冯楚进到屋里,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张氏和下首的冯氏,又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坐在末位的韩氏。
韩氏确实生得极美,虽已年近三十,但还是一朵成熟的娇花,一举一动尽是风情,倒也是家中小妾惯常的姿态——以色事人。
不过韩氏还确实是有本事的,做了这家中唯一的妾室。
闻崇仅有一妻一妾,在她之后竟是连个通房都没有了。
冯楚收回目光,先向张氏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康,”
又转向冯氏,“女儿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康。”
“好好,快来让我看看,这几天可是消瘦了些。”张氏笑容慈祥,招呼着冯楚上前。
“我的小囡囡,可真是受罪了。我几次想去看你,都被你母亲拦下了,说你没有大碍。”张氏爱怜的抚着她的额头,将她搂抱了起来。
“祖母,母亲那是孝敬您,怕你劳累。”冯楚顺势依进了张氏的怀里,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现下我已无事,祖母不必再担忧。”冯楚学着当初的闻珞姝那样,在张氏怀里拱了拱蹭了蹭,惹的张氏心更软了起来。
毕竟谁也无法抵抗这样的亲昵,穿越前冯楚小时候也总是这样依偎在外婆怀里撒娇,如今这样做不过是水到渠成。
许是张氏的慈祥和蔼让她想起了已过世的外婆,感情也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冯氏看到祖孙俩这样的亲昵,心里也有些许安慰。她不让婆婆去探望女儿,也是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
毕竟她是小辈,怎么能让长辈为她奔波?若是传出去,便是闻家嫡二小姐嗜宠而娇了。
倒是坐在末位的韩氏神色古怪,眼神里隐有不甘。
还未待两人亲昵够,丫鬟又来回禀,“老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到了。”
冯楚闻言从张氏怀里抬起了头,身子退了出来,坐在了老夫人的下首。
此时韩氏坐的端正,眼里隐有倨傲之意。
两个双胞胎兄弟闻泽浩闻泽源走进屋内,依次向老夫人、冯氏行礼,“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又向冯楚行礼,抱拳鞠躬,“见过二姐姐。”
冯楚微微颔首。
待到韩氏那边,两兄弟仅是微微点头示意。
韩氏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好,却也隐忍了下来。
“你们哥俩也见到了,你二姐姐身体好着呢,自是不必再担忧了。”老夫人语态平和,慈眉善目。
“是,祖母。”其中一个人开口,两兄弟长相一致,若是相处时日较短,倒是很难分辨。
此人又对冯楚道,“近日学堂学业繁重,没有去看望二姐姐,还请二姐姐勿怪。”
冯楚观察着两人,从他们进门一直到现在的表现来看,不愧是张氏亲自教导的,没有半点庶子不入流的做法。
“劳弟弟们挂念,我已无事。”冯楚微微释放出善意。
可她心里还是多有防备,毕竟真正的闻珞姝已经死了,至于马儿突然受惊,坠落马车,究竟是巧合还是人祸还很难说。
“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福泽庇佑,自是能长命百岁。”韩氏此时突然插嘴进来,说的是吉祥的话,只是那酸溜溜的语气却让人听了不快。
“主人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老夫人闻言变了脸色,疾言厉色地喝斥韩氏。倒是顾忌身边的两个孙子在,没有给她太多难堪。
韩氏被当众训斥,面上难看。虽说妾如奴仆,可她毕竟为相国府生下了男丁,又是府中唯一的贵妾,老妇人此话比直接打她脸还让她难堪。
她紧握着手帕,涂着蔻红色的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
冯氏对此不置一词,闻泽浩闻泽源两兄弟仅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冯楚看着眼前的场景,唇角微勾,心下有了计较。
“摆早饭吧。”老夫人收拾了心情,吩咐身边的大丫鬟,一行人一同移步到偏厅。
冯氏和冯楚分别坐在老夫人两侧,闻浩泽闻浩源又分别在两人下首,韩氏坐在最次座。
老夫人没有教儿媳立规矩,念着韩氏好歹生了两个儿子,也允准了她在饭桌上有一席之位。
为表孝心,每月有固定日子众人是要在老夫人这里用早膳的,寻常时日便都是在各自院中用饭。
老夫人这里的膳食更为寡淡,不合冯楚的胃口,但她还是表现出喜爱的样子多吃了几口。
待用过膳食,临走之时,老夫人偷偷塞了一个锦袋在冯楚手中。
冯楚微有惊讶之意,但还是匆匆掩盖了神色,故作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冯楚绕道途径池塘边上的小院,院墙内隐隐传出一些话来,“不就是撞伤了头吗?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金贵,自己受了伤,就要所有人为她受罚。”语气里多是不忿之意。
“你不要命了?不知道隔墙有耳吗?怎么什么话都乱说。”另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反倒让刚才的人更气得跳脚。
“就算有耳也听不到我们这里来,她不过就是会投胎罢了,天生一个病秧子……”那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语气也越发的刻薄。
“……”,院外站立着的冯楚默了默,偷听见别人说自己坏话的体验是什么呢?
这就是被人嫉妒的感觉吧,因为嫉妒,所以才有所诋毁。
呵,她上辈子见多了,让这羡慕嫉妒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奇葩的脑回路,简直无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