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楚凌爬在长凳上,一声不吭。
她能明显感受到,行刑之人是收了力道的,相比起她在庵中受得鞭笞之刑,简直是不值一提。
所以,楚凌直至被搀扶回听芳阁,都一直面色如常。
楚凌坐在秀凳上,目光凝视着自己手上的烫伤,因被水浸泡的缘故,伤口已经化脓,看着格外可怖。
她自小被师太精心培养,身上每一处都是勾人的利器,又如何能容忍这般丑陋的疤痕留在手背上。
故而她深吸一口气,冷声吩咐一旁无所事事的莲子,“去取一瓶祛痕膏过来。”
莲子闻言,不情不愿的离开,晾了楚凌半个小时后,才拿着一个翠绿色药盒回来。
不同于起先的不情愿,此时莲子却是迫不及待的打开药盒,用指尖沾染里面黑色的膏体,笑意吟吟道:“这是太子院特地配置的药膏,为防止小主手上落疤,奴婢这就为小主涂抹上。”
一股刺鼻的药草味充斥在鼻尖,眼见着莲子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楚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眉眼清冷深邃。
“你确定这是太医院配置的药膏?”
莲子身子一抖,被楚凌盯着,她心虚的左顾右盼,一时心跳如擂鼓。
她有些怀疑楚凌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可她根本就没露出任何破绽。
想到这,莲子劝告道:“小主,这当然是太医院所制,您还是快快松开,我好为您上药啊。”
啪——
楚凌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掌掴在她脸上。
力道之大,莲子径直瘫倒在地上,清秀的小脸瞬间红肿起来。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脸颊泛起火辣辣的痛意,她对着楚凌怒目而视,一时怒急攻心,也忘记掩藏真实面目。
“你疯了不成,我可是太子妃的人!”
听着莲子张牙舞爪的大喊大叫,楚凌冷笑出声,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里散发着点点冷光,让人对视一眼就染上彻骨的寒意。
“我一个小小承徽,值得太医院制药?”清脆空灵的嗓音落在耳畔,却生生让莲子打了一个寒颤,脸上布满了惊惧。
楚凌却没打算继续放过她,接连几个巴掌落下,直至莲子脸上布满血痕后,楚凌这才满意的停手,拿着药膏凑近她。
“你……你要干什么……”
莲子将身子缩成一团,瞳孔紧缩,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楚凌浑不在意的晃了晃手里的药膏,唇角勾起一抹顽劣的笑意,“这里面加了乌草,你想毁掉我的手,那我毁了你的脸,也不算过分吧?”
莲子刚要失声尖叫,却被楚凌掐住了脖颈。
楚凌利落的将一整盒药膏倒落在她的脸上,冷冷的看着她痛苦捂着脸挣扎。
次日一大早,楚凌带着面目溃烂的莲子去了裴湛处。
李公公一看主仆二人这般模样,心下疑惑,忙迎了上去。
“楚承徽,您昨夜才刚受了刑,不好好养着,怎么今个这是……”
楚凌拿帕子抹了抹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珠,嗓音哽咽:“李公公,我昨夜偶然发现,莲子偷穿了我的衣衫,拷问之下,才得知,她竟想扮作我,偷爬殿下的床……”
嘶——
李得福眸子瞪大,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丫鬟爬床可是深宅大院里的大忌,更何况是在东宫。
细看之下,莲子身上套着的不是寻常宫女的服饰,更是佐证了楚凌的话语。
“小主放心,这个贱蹄子就交给杂家,杂家把她发卖出去,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多谢公公。”
知道楚凌要置自己于死地,莲子惊恐的瞪大眼,不住的摇头呜咽。
只是她的嘴早已被粗布堵上,半个字也吐不出,只能满眼绝望的任由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她拖了下去。
见楚凌伫立在原地,李德福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人精的扬起了笑脸。
“承徽这是找殿下还有旁的要事,您稍等片刻,容奴才去通传一声。”
楚凌微微一笑,极为客套道:“劳烦公公了。”
不消一会,李得福便走出来,将楚凌请了进入。
一踏进大殿,看着周围极尽奢华的摆设,楚凌微微咂舌。
“妾身拜见殿下。”
楚凌俯身,却久久没听到男人开口。稍稍抬眼,却看到裴湛身着金袍,端坐在案前,执笔不知写着什么。
男人眸光清冷疏离,仿佛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让人难以接近。
时间流逝,楚凌维持行礼的姿势,直至膝盖有些发麻之际,才听裴湛抬眼开口询问:“你来干什么?”
楚凌蜷了蜷手指,她今日这步棋,是为了借裴湛身边人处置了莲子,好让徐琳琅挑不出错处来。
眼下她害怕徐氏再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想要裴湛给她指派伺候的人,只是不知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会不会答应。
她攥了攥手心,下定决心道:“妾身教导无方,致使身边人生出非分之想,着实惭愧不已,还望殿下能给妾身指派个丫头督促臣妾。”
裴湛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正欲开口训斥这等小事也来寻他,脑海却突然浮现,昨夜楚凌被捞起时,只在一边孤零零的站着,祈求般的望着他。
胸腔的郁气消散几分,裴湛摆摆手,对着李得福道:“挑几个伶俐能干的,送到听芳阁去。”
“谢谢殿下。”
楚凌话语里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惊喜,目的已经达成,她麻溜的起身跟着李公公离开。
她未发觉的是,裴湛黑眸攫取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脸色微微发沉。
她来找自己,竟只是为了讨要婢女这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