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个月里程瑶借着自己善良无害的形象和凄惨的伤势，误导了所有人的判断，萧子佑又偏信程瑶，连带着整个萧家对韶华门施压，韶华门保下原主都已经勉强，根本腾不出手来调查。
现在，原主、韶华门都已经不在了，姜鸢只能自己来洗脱罪名。
“请前辈借山海镜还晚辈一个清白……”姜鸢对萧行之长长一拜，再抬眸时，眸里全是坚韧：“还韶华门上下三百人一个公道。”
夜风中，少女的目光滚烫灼热。
萧行之顿了一下，依了她所言。
半空中的山海镜悠悠发出柔和光芒，照向萧子佑怀中的程瑶。
萧子佑没有阻止，一是眼前人的修为高深他无礼反抗，二是他也确实想让这位前辈看穿姜鸢所为。
他不认为这几年是自己错了。
山海镜落到程瑶面前。
程瑶抬眸看着萧子佑：“子佑哥哥……”
萧子佑则鼓励的看着她：“瑶瑶别怕，我相信你。”
程瑶咬唇，垂下眸接住面前的山海镜。
她轻微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于是萧子佑顺从的放开她。
萧子佑从来都不会拒绝程瑶。
程瑶手里捧着山海镜，低头看了一会，抬眸，走向姜鸢：“鸢儿妹妹……”
萧子佑下意识抬手想拉住她，却没有真的用力，被程瑶轻易挣开。
于是他改为警告的盯着姜鸢，示意但凡姜鸢敢动手她就不客气。
远方，萧行之似乎觉得无趣，乏味的看着远处的山峦密林。
姜鸢抱着怀里的小兽，有一没一道轻抚小兽的背，冷漠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程瑶背对着身后的两个男人，看姜鸢的目光里满是嫉妒与不甘，声音却虚弱又温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年我们三个多好啊……”
姜鸢提防着她再作妖，对她的感情牌没有半分动容，冷然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你明明心知肚明。”
程瑶苦笑：“当年若不是你与子佑哥哥救下我，我早已丧身犬腹，所以后来哪怕你那样做，我都从未怪过你，你何苦如此。”
从未怪过，可笑！
她口口声声从未怪过，却眼睁睁看着萧子佑带着人屠便韶华门上下三百人！
她口口声声从未怪过，却放任萧子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拿姜鸢的鲜血、修为来调养自己的身体！
也就萧子佑蠢，才信此人善良无辜！
见程瑶靠近，姜鸢戒备的退了一步。
而程瑶则咬破手指，随后滴血于镜面上，仿佛真的问心无愧。
血滴落入镜面，山海镜发出浅浅红光，片刻，水波般的镜面上出现了一个人。
正是当年的程瑶。
姜鸢一愣，不相信她居然真的如此配合。
但她很快被画面里程瑶手中的东西引去了注意。
验灵石。
那是剑宗招收弟子的前夜，也是一切的起点。
画面里的程瑶一个人偷偷走出韶华门，拿出验灵石想检测自己的灵根。
在看到只是最劣等的三系灵根后，程瑶眼中的期待变作了不甘与难过。
山海镜镜面上的画面同样浮现在程瑶身后，萧子佑也看得清楚验灵石检测到结果。
所以程瑶当年就知道自己的资质，这些年却默认剑宗上下所传的她是天骄资质。
萧子佑心中漫上些古怪，随后又想程瑶肯定是心中自卑，才撒谎认下传言。
这点小瑕疵丝毫不影响他对程瑶的信任。
过了一会，画面中出现了稚嫩的姜鸢。
小姜鸢找到程瑶，一脸担忧：“你怎么大半夜跑这来了？我担心死你了……咦？这是验灵石？你是不是偷了宗门里的那块验灵石？”
回忆里的姜鸢居然说，是她来找程瑶？
萧子佑一愣。
可当年程瑶醒来，明明说是姜鸢贪玩偷了验灵石，拉着她来宗门外提前看，程瑶不知道自己的灵根如何，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这段回忆的开头，与程瑶所说的不一致！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萧子佑察觉到异样，姜鸢看得入神。
下一刻，姜鸢却见程瑶对她扬唇。
姜鸢心下一突，果然，程瑶托着山海镜的手聚起灵力，分明是要毁了山海镜！
“程瑶！”姜鸢下意识一掌挥出，因为一切都在霎那间，她没控制住攻击的威力。
而程瑶，手心的灵力攻击只是个幌子，刹那间灵力散尽，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
她也没有挣扎抵抗，顺势接了姜鸢的攻击倒飞出去，半空中还喷出了一口鲜血。
“瑶瑶！”见状，萧子佑目眦欲裂，那点异样全被惊慌与担忧代替。
他匆忙接住程瑶，怀里人虚弱了喘了口气，随后头软绵绵的靠在他肩膀上，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山海镜的施法，也因为程瑶的昏迷而中断，光幕散做星星点点，山海镜回到萧行之手中。
萧行之目光定定看着姜鸢，有些意外。
姜鸢没想到自己又被程瑶摆了一道，她犹不甘心，对萧行之道：“前辈，请再借山海镜一用，当年我也是当事人之一，看我的记忆也一样。”
萧子佑抱着程瑶怒喝道：“姜鸢！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小兽懵懂，却也看见姜鸢方才的前后反差，于是也向萧子佑奶凶奶凶的龇牙咧嘴。
方才程瑶的动作背对二人，姜鸢知道无法为自己辩解，她按下小兽的脑袋，看都不想再看萧子佑，只盯着萧行之：“前辈，我愿以我的性命起誓，姜鸢问心无愧。请前辈再借山海镜一观！”
萧子佑却心忧程瑶伤势，半点再不想耽搁，看都不看她抱着人健步如飞：“你这毒妇最是狡诈，我就不该同意瑶瑶与你证明！”
他带着人御剑离开，临走前放言：“姜鸢，瑶瑶若有半分差错，我要你生不如死！”
而萧行之，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阻拦。
姜鸢难得无措，她站在原地，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怀中的小兽。
这一刻，她忽然间感同身受原来的姜鸢经历的所有委屈与不甘。
待萧行之抬眸时，姜鸢与他对上视线。
“前辈……”寂静的山林中，姜鸢轻声问：“您也不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