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湘湘的连声问话,拂柳明显有些不适应,却仍旧是按照她的话来答,可见其忠心耿耿。
“县令如今有一妻二妾,夫人娘家姓林,育有大小姐、三小姐还有四公子,苏姨娘有二公子和六小姐,宁姨娘有五小姐,”拂柳顿了顿,察言观色一番之后,咬了咬牙,又道:“小姐您的娘亲何姨娘早逝,归夫人照看养育。”
哪知李湘湘听见有关何姨娘的事情,丝毫未受影响,却是问道:“我爹是县令?”
李湘湘这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在拂柳看来是喜悦,可李湘湘的真实想法是觉一个小小县令竟是有如此庞大的后院成员,实在是匪夷所思。
拂柳哪知李湘湘所想,听见她的问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哪知李湘湘还不满足,又问道:“我爹他,是不是收受贿赂了?”
见拂柳不说话,李湘湘又道:“你看,后院里这么多女人小孩,都是要用钱的,李县令他一个小小的官衔,那微薄的俸禄怎么养得起呢?”
见李湘湘愈说愈过分,拂柳唯恐被旁人听了去,忙制止了她。
又压低了声音,道:“李家原先世代经商,早已积累下泼天富贵,县令的官儿是捐来的,怎么可能收受贿赂呢,小姐你可莫要再胡说了。”
拂柳也真是操碎了心,好在是李湘湘也不是榆木脑袋,闭紧了嘴巴。
便是在这二人停下的空当儿,林启带着郎中来了。
拂柳见着表公子来,忙从小姐的床上起身来,迎上去见礼道:“表公子。”
林启却是顾不得她,拉着郎中便去给李湘湘把脉,拂柳也识趣,兀自站到一旁角落里去侍候着。
郎中把脉之后,又问询了一番李湘湘的病情,沉吟半晌,这才拉了林启到一旁,道:“李七小姐这应当是患了失忆症,无甚影响,只好好养着便是。”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以前的事儿?”
林启虽是心有猜测,可见郎中如此诊断,难免有些担心。
“这,我也说不准,”郎中捋了捋胡须,在心里斟酌一番词句,又道:“今夜睡下,明日起来便想起的有,几十年乃至一辈子都记不起来的也有,自然,七小姐的伤要好好养着,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林启听罢,眼神移向床榻处,望着李湘湘的眼神,缱绻温柔,里面是掩不住的关切。
待送走了郎中,林启回来见拂柳正侍候李湘湘用粥羹,李湘湘好似一个小猫儿一般,一小口又一小口地咽着。
林启见状,心里是软的一塌糊涂,却是忍住了没有上前去,直到李湘湘用罢粥羹,拂柳端着汤碗送往厨房时,林启这才踏进了房里。
李湘湘将将用罢了粥羹,胃里暖和和的,现下见了林启,也能扯出点笑容来了。
“林启哥哥。”
可是说起话来,仍旧是气息微弱,看得出是极其费力了。
林启见状,忙走近几步,这次却未往她床榻旁坐,只站在一旁,与她说明了方才的郎中所言。
李湘湘耐心地听他说话,未想到郎中竟是如此诊断,实在是给她帮了一个大忙。
待到林启话毕,李湘湘仍旧是一副茫然模样,怔愣着盯着林启,喃喃道:“林启哥哥,我是病了么?”
见李湘湘这副模样,林启是心疼不已,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轻声劝道:“湘儿,没事的,都会好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林启正在这里哄劝着,不想却是忽地有人进门来了。
因着角度问题,林启正背对着房门方向,自然是不知道进来的是何人,心里更以为是拂柳进来侍候了。
后面那人方一踏进来,瞧见的便是林启正俯身凑近李湘湘,与她说着悄悄话,二人的手竟是还攥在一起。
这一场景可是叫人看不下去了。
“林启哥哥,你离湘儿这么近,是在做什么?”
少女年约十二三岁,衣着华贵精致,洋红色对襟长绣袄将人裹得严严实实,梳着的飞仙髻俏丽可人,不过满头珠翠,一看便知家底颇丰。
袖袍宽大看不见手腕,却能见到她那根根如同削葱白一般的手指,真真是肤如凝脂,耳缀一对黄翡耳坠,脖颈上是黄翡项链,上有珍珠作配,更显黄翡光泽。
许是见林启未理会她,少女有些不耐,快步上前,将人拉起,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是拦也拦不住。
她却不去说林启什么,转头便对着床榻上的黄毛丫头道:“你都伤成这副模样了,还不忘记勾搭人么?”
樱桃小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是毒如黄蜂尾针。
林启却是见不得她放肆,一把甩开拉扯自己的那只手,怒道:“珍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李珍儿纵使是嚣张跋扈,却也不敢与表哥作对,便也禁了声。
林启见她不发一语,倒是怕自己方才话说重了,便轻声细语哄劝道:“姑母嘱咐过的,湘儿年纪小,你我平日里都需得多多照拂。”
“我们李家兄姐这么多人,要你这个嫡母娘家人来照拂什么?”
李珍儿却是有些蹬鼻子上脸,竟还与林启叫板起来。
哪知林启也不是个吃素的,冷声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外人么?”
这下算是把李珍儿绕进去了,脸色变了又变,一双素手抬起,揪住林启的衣袖轻轻摇晃,仰起一张小脸来,眼里满是歉疚。
可林启却不接她的招儿,竟是甩开他的手,连头也不回,径自出门去了。
既然林启已经离开了,那李珍儿便也没了留下的理由,忙跟着林启的背影,小跑着跟上去了。
李湘湘看了这一场闹剧,是觉心累,这年轻男女打情骂俏,竟是还闹到自己这里来了。
方才李珍儿质问自己时,恍惚间竟是有点被小三的感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李湘湘忙摇了摇脑袋,将这奇怪念头甩出脑袋,自己如今才七八岁而已,可不能胡思乱想。
房里尚未安静多久,拂柳便从门外进来了。
她这刚一进门,便慌忙问道:“小姐,方才我看见大小姐从房里出去了,她可有欺负你么?”
“没有,”李湘湘见她如此担心,便笑着答话,却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拂柳,我以前,是不是总受欺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