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李珠儿的话，李湘湘仍旧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你怕什么啊？”李珠儿是见不得她如此心不在焉，又道：“有我在，这府里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去不得的么？再说了，你可是家里的七小姐啊。”

李湘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人差遣了丫鬟，外出去买了纸鸢，也勿怪是她们惫懒，这糊纸鸢的活计实在不是两个半大孩子能做到的。

尽管做小姐的不能随意出门，可贴身的云绛与拂柳却是能随意出入，这买的纸鸢也是很合主家心意。

两只沙燕纸鸢，一红一绿。

李珠儿方一瞧，便喜欢上了那只红色的沙燕纸鸢，直嚷嚷道：“妹妹，你快看，这纸鸢飞到天上去，那得是多漂亮呀。”

“是是是，”李湘湘上前几步，又附和道：“定然是漂亮极了。”

李珠儿听吧，自是喜不自胜，更是难以等待半分时间，拉着李湘湘便奔着花园去。

留下俩丫鬟拿着纸鸢，在后面追。

天气晴好，风大和缓。

小姐妹二人，在花园里寻了个开阔地界儿，放了纸鸢便开始疯跑。

好在是有丫鬟帮忙，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纸鸢飞了起来。

姐妹二人欣喜非常，兴高采烈的。

那纸鸢一红一绿，在高空中飞舞，越放越高。

不想就是因为这个，引了人来。

远远的，李珍儿便唤道：“三妹妹，七妹妹。”

虽是李珠儿的同胞亲姐，不过二人却不亲厚。

其间不过是些家宅内的婆媳矛盾，李老夫人偏心苏姨娘，自然是与李夫人多有嫌隙，李珠儿年幼，虽是考虑不到太多，却是爱护亲母，对这祖母也亲近不起来。

可这老人家又看重嫡长女，为表孝心，李珍儿自然是多与其亲近。

因此，便和自己的嫡亲妹妹生分了不少，即便是李夫人多有劝解，也未有任何效果。

是而现下，李珠儿明明已然瞧见了她，却是不愿理会。

还是李湘湘抹不开面子，应声道：“大姐姐。”

“嗯。”

见嫡亲妹妹不愿搭理自己，李珍儿也是闷闷不乐，不愿多说什么。

二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空中的纸鸢上，俱是玩耍地欢脱，全然未注意到李珍儿后面，远远的还跟着的苏姨娘与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坐在四轮车上，见着自己的两个孙女，在那里疯玩，笑容张扬，嬉闹声大，全然没有半点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姐模样，怎能容得下。

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好将话说得太重。

只得是笑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也不在自己屋里绣花习字，倒是跑这里来嬉闹了。”

李珍儿时常跟在这老夫人身侧，又怎能不知其话中深意。

思及自己的嫡亲妹妹，李珍儿是有相护之心，便道：“她们两个年纪小，贪玩了些也是常事。”

不等李老夫人说话，李湘湘竟是抢白道：“天朗气清的，最适合放纸鸢了。”

李珠儿也应和道：“那是。”

这可叫李老夫人不愿意听了，竟是道：“女子就应当安分守己，这样追逐嬉闹，日后有什么样的人家敢要？”

李老夫人的语气不悦，就连李珍儿都不敢再随意接话茬儿了。

李湘湘却好似浑然不觉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一般，兀自嘟囔着道：“每日里安安静静的，那有什么意思啊。”

李珠儿正欲接话，却不想被李珍儿扯了风筝线，姐妹二人兀自争论，便也无暇顾及李湘湘。

可李湘湘方才那话已是捅了马蜂窝了，她却无知无觉，一双眼只盯着空中的纸鸢。

李老夫人看她不过是个死了亲生姨娘的庶女，竟是敢说如此不知轻重的话，还敢连个正眼都不瞧自己这个长辈。

心里难免有些恼怒了，怒道：“你这皮猴子，仗着没人管是么？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这下可连李珍儿姐妹都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李湘湘好似是后知后觉一般，此刻才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盯着李老夫人，喃喃出声，道：“祖母？”

或许李老夫人年轻时尚且温和贤惠，可多年来受全府子孙尊敬，又得李富生的孝敬，如今的脾气自然是水涨船高。

看见李湘湘那副呆愣愣的模样，即便是知道她方才是无心之言，此时却也不打算放过。

而李湘湘，要的就是这个。

“明日起，你便到我的佛堂去跪着，好好修身养性，改改这个臭脾气！”

李老夫人身后的苏姨娘几欲出言为李湘湘开脱，却不想李老夫人好似是气急了，拍了拍苏姨娘的手，示意她推自己回去。

苏姨娘也只得是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也不知是苏姨娘的脚步快，还是李珍儿这三姐妹呆愣，竟是待到看不见她们的人影时，才缓过神来。

李珠儿是为着李湘湘抱不平，道：“不就是放个纸鸢嘛，好好的干嘛罚你呀。”

李湘湘心里清明如镜，可面上仍旧是要装作委屈不解。

实则方才，如若不是李珍儿分散了李珠儿的注意力，那现下被责罚的，便不只是李湘湘一个人了。

李珠儿却是无知无觉，不住地为李湘湘抱屈，道：“祖母如今年纪大了，怎的也老糊涂了么？”

可无论她说些什么，李湘湘都不接话，李珠儿独自个儿是越说越过分，竟是道：“我看啊，她是自己走不了路，看见别人的好腿脚，就……”

李珍儿见自己的嫡亲妹妹愈说愈过分，忙出言打断道：“七妹妹，我想起母亲是要我来找三妹妹回去的，那我与三妹妹先去母亲的住所了。”

李珍儿拉着她走，李珠儿是还有几分不情愿。

李湘湘见状，是笑着与她二人告别。

她二人走后，方才尚且热闹的花园，现下倒是清净非常。

拂柳见状，忙上前问道：“小姐？”

“回去吧。”

说话间，李湘湘已然将手中的线轮交给了拂柳收拾，兀自慢悠悠地往回走。

李府偌大的宅院，屋舍众多，可老夫人不喜热闹，平日里多是在诵经念佛，李富生为表孝心，特将花园后方的院子重新修葺，作老夫人礼佛之所。

府中的夫人、姨娘俱有亲生子女，即便是自己有意示好，怕是也不得重视，而李富生这个爹又是个甩手掌柜脾性，是而李老夫人便成了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