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给我梳头，像燕子的一样，扎个小辫子。”知道妈妈将不久于人世，柴雨晴再没了上辈子的害怕和疏远，而是特别依恋。

燕子是邻居家同龄的女孩子，她嘴上经常有零食，吃的穿的都比自己好几倍。

最让她羡慕的就是头上的小辫子，还扎了两个红红的蝴蝶结。

而这些，自己从来没有过，整天顶着个鸡窝头，头上还有虱子咬。

她想找找妈妈梳头的感觉，也想要证明给别人看自己的妈妈还是很能干。

隔一段时间又要去找章医生开药，但是吃了药也越来越没有疗效了。

这一天，脸肿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齐应莲坐在大门前的石墩上时，柴雨晴突然想要她梳一次头发。

梳子取来了，她就蹲在妈妈的面前。

“都这么大了，你自己不会梳啊。”一边梳一边埋怨，一连扯了几下却又无力的垂下手：“我没力气，你自己梳。”

果然还是没能完成这个心愿！

柴雨晴的心越来越沉了，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时间流逝妈妈这个人将会渐渐消失。

拿着梳子，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正在这时候，阿婆万氏来了：“你打她了？”

“娘，我哪有力气打她哟。”齐应莲怄得不行：“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让我给她梳头，没力气梳，就在那里哭。”

“雨晴，过来。”万氏拉过柴雨晴道：“你妈身体不好，别烦她，我给你梳吧。”

“嗯，好。”柴雨晴哪是为了这个辫子落泪啊，她是心疼啊。

阿婆三两下将辫子扎好，然后又进屋去帮忙做了午饭。

做完午饭后就回了幺叔的家。

阿婆该要来自己家了吧。

柴雨晴记得当年妈死的时候是阿婆在照顾自己姐妹俩了。

果然，傍晚的时候，阿婆和幺叔就来了。

“我想过了，应莲身体不好，两个娃娃又小，你还要出去给人做工挣点钱，我搬上来住吧。”万氏对柴满山道。

“那满柱家怎么办？”柴满山很内疚，兄弟小时候生病坏了一只眼睛，娶个兄弟媳妇是哑巴，他的孩子大的也才五岁，二女儿三岁，小的今年端午满一岁。

“二哥，不要紧，我照应得过来。”幺叔满柱是一个老实人，这次上来也是当着面兄弟俩人将话讲清楚：“娘上来跟着你，青台大土和下七挑水田就给你种吧，这样粮食就要多一点。”

“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娘和兄弟可靠。

至于大哥大嫂，不谈也好。去年还因为和齐应莲争田角大打出手了。

大嫂当时就咒骂，说她病多，要短命死。

死字谁都听不得，可是，死却是要摆在眼前了。

齐应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几次去拿药章医生已经隐晦的提到了。

娘和满柱自然也看到情况不对了，这才主动提出上来帮忙。

柴满山心里很难过，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柴雨晴和上蹿下跳的柴雨林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为了两个女儿，他也要坚持住。

柴雨晴何偿不知道这种情况呢。

她没料到的是，第二天阿婆就拿了她的头发开刀。

“你妈身体不好，我也没时间给你打理，来，将头发剪短方便一些。”万氏一边结柴雨晴说一边道：“你看看你，整天跳着都长虱子了，回头我给你用药抹一下，自己再注意勤洗头洗澡……”

柴雨晴苦笑，小时候确实长虱子，很多女孩子，甚至男孩子头上都长。

那时候还听说是虱子会飞，谁惹到谁头上了，实际上根本就是不爱卫生造成的。

这天中午，柴满山去医院拿药回来，破天荒的还买了一小块瘦肉和几块豆腐干。

阿婆将那小块瘦肉切成肉丝，下面是豆府干，上面是肉丝，然后倒了豆油蒸在了甑子里。

“肉！”六岁多的雨林眼睛尖，话没说完筷子就伸了过去。

“给你妈吃的。”柴满山瞪了小女儿一眼，心里却是酸楚得不行。

当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都愿意买回来给她吃的时候，就表示这个人快不行了。

柴雨晴低着头扒饭，以掩饰着夺眶而出的泪水，那滴眼泪就滴在了饭里面，她连着眼泪一上起送进了嘴里。

“饭桌上的东西自然是大家吃。”齐应莲却是率先挟了一筷子给阿婆万氏碗里：“娘，您也吃。”一边又给柴雨晴和柴雨林碗里各挟了一筷子。

“吃吧吃吧。”万氏心里叹了口气，将丝肉送到了柴雨林的碗里：“孩子正在长身体，多吃一些。”

柴雨晴看着自己碗里的肉丝实在是吃不下。

“妈，我不想吃肉，我吃豆腐干。”将肉丝送回妈妈的碗里，去挟了一根豆府干过来：“嗯，好香，我最喜欢吃豆腐干了。”

“喜欢就多吃一点。”这一次，连柴满山都没有阻止了。

这个家就一个字：穷！

柴雨晴觉得自己特别没用，重生过来了，却无力改变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妈妈的生命消逝。

“听说明天小学报名了，雨晴，你要上一年级了噢。”柴满山突然间想到今天很多大人在街上买书包：“我忘记给你买书包了。”

实际上，那书包要两块钱一个，买了药后就剩两块钱了，想着章医生说吃得下什么就给她吃什么的话，狠了狠心他去就买了肉。

“不用买书包，我用布给她缝一个就好。”阿婆万氏道：“以前你们上学堂的时候还不是我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