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离开卫絮家回去喝了半瓢凉水，坐在那想了一会儿事情才想起来该下地了。她心里盘算着晚上去表姐那里打听一下，要是能把卫絮送到郑家去，凭她的模样，一定会被留下。到时候当小妾还是做填房就看她自己本事和造化了，只要她离开卫家，再也不能惦记这些地了，以后她是死是活就和自己家无关了。

村里人看到的是灰头土脸的卫絮，作为亲戚，毛氏可是见过卫絮的真实模样，那丫头长的特别俊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唇红齿白的一点也不像乡下孩子。

“她爹娘也真是的，怎么不来找孩子啊？就这小模样带回去送给当官的或者有本事的人，一定能给家里捞到好处，要是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把这样孩子放在乡下。”毛氏嘟呶完拿上割地的镰刀往地里走……

晚上做饭的时候，卫争小儿子，比卫絮小两岁的卫满仓跑进院告诉爹娘：“二奶奶今天下午在自己家门口摔了一跤，头磕出血了。”

毛氏手里的锅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今天下午自己可是去过二婶家，从他们家走的时候老太太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跌倒了呢！

他们家那么穷，不会赖上自己吧？要是酒鬼堂弟跑来耍酒疯的话，自己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啊？不行，绝不能让她们赖上。

“后来郑家小少爷去了，还给二奶奶请了大夫。”

“郑家小少爷！”毛氏和她闺女卫金枝一起惊呼。

在元月湾乃至青牧郡谁不知道郑家大爷这一房男丁稀少，到了他儿子这一辈，一群妻妾连着生了八个丫头也没见一个男孩，老太太为此整天吃斋念佛。郑家大爷四处给儿子……还有自己收罗腰粗屁股大的女人，就为了能生出个继承香火的的男孩。

郑家终于在凑齐十朵金花之后，迎来了一个男孩，还是正室太太生的，全家上下拿着跟眼珠子似的，只要郑家小少爷开口，说要月亮家人绝不会给摘星星。

他到卫家……难道他也见过卫絮那丫头的模样，瞄上她了！毛氏觉得不可思议，卫金枝气的咬牙切齿，那个和自己同岁，生辰却大了好几个月的臭丫头凭什么能入郑少爷的眼，自己扔的衣服都比她身上的好，脸上、身上整天灰扑扑，也不知道郑家少爷看上她什么了。

“后来呢？”毛氏追问。

“后来……郑家小少爷带着人走了！”卫满仓手也不洗过去抓起一个馒头就咬了一口，他们家的伙食是分等级的，卫争和儿子吃白面多黑面少的馒头，喝粥也是锅下面那层比较粘稠的。毛氏带着闺女吃的是杂面饼子，喝的是能照出人影的米汤。

卫争扒了半碗饭，抹抹嘴巴站起来往外走。

“你干啥去？”毛氏拦在丈夫前面，这个时候她巴不得躲那一家子远点呢！这人还要往前凑，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

“我挑上一担粮食先给二婶家送去，他们家本来就没什么菜，要是连饭都吃不上了二婶下次就不是跌倒那么简单了。”弄不好都能直接去见阎王。

“你去了可得说明白，这是给的租子，不是送他们的。”毛氏转身去装粮食的地方先在筐底铺了一层新粮，中间夹的都是陈粮，上面又舀了薄薄一层新粮，每筐粮食只到三分之二的高度，即使这样，她还是心疼的够呛。

“你别太过分，要是这样的话，过年还是把田地还给婶子一家吧！”卫争赌气训媳妇，她这样做自己难道不愧疚吗？婶子家已经这样了她还算计，太过分了！

“不能还给他们！咱不是说好了每年多给他们一担粮食，再多交一层租子了吗！地我是说什么都不会退的，老卫家的东西凭什么便宜外姓人。”毛氏以卫家人自居，一点也没把已经入了族谱的卫絮当一回事。

“想种人家的地你就别干这种缺德事。”哪家用陈粮交地租子，这婆娘的心也太黑了，怎么不见她这样对自己娘家人呢！

“我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爷仨，要不是我这么算计着，你们能每天吃的这么饱吗？”

卫金枝撇嘴，娘这么能算计，对自己还是老样子，她看自己和哥哥、弟弟的眼神都不一样，娘整天说女娃子吃的再好也没用，早晚是别人家的媳妇，有好东西还是要给男人用。

有时候她还会发牢骚，要是自己长的俊，打扮一下还行，既然长着一张丢进人堆都分辨不出来的脸，那就没必要浪费家里的钱了，多干活、最好练成腰粗屁股大那种体型以后才好找婆家。

难道她成亲之前不是女孩子，卫金枝敢怒不敢言地在背后狠狠瞪了毛氏眼，卫金枝现在只盼着自己能入了郑家那位少爷的眼，就算做妾也比嫁给村里人强，到了那个时候……

毛氏怕丈夫心软，到了堂弟家看见他们的惨状再把这担粮食白送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进了卫末家院子毛氏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万一自己运气差，一进去房子就倒了可怎么办？

“堂弟，絮儿，我给你们送粮食来了！”卫争放下担子面向屋里喊了声。

毛氏翻了个白眼，幸亏自己跟来了，这粮食可不是白送他们的，一会儿见絮儿那丫头自己可得把话说清楚。

已经洗漱完的卫絮听到声音急忙奔了厨房，灶台边上有一小坛子，里面是晾凉的草木灰，她随手抓了一把揉搓开抹在脸上和手上。

“来了，堂伯、堂伯母，你们屋里坐吧！”

毛氏摇头，她可不敢进堂弟家的屋子，这一家三口胆子够大的，也不怕睡到半夜房子突然就倒了。

既然人家不肯进屋自己也不可能硬拽，卫絮搬了一个长条凳子放在院子里让两个人坐。

“知道你们家粮食不太富裕，我们先送一部分租子过来，给你们应应急，在元月湾像我们这样交租子的可从来没有过，这也是看在大家亲戚一场，你们实在可怜的份上，你出去打听一下，伯母说的是不是实话。”毛氏把自己标榜成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