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岘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搞钱。
变卖家当,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抓贪官抄家他又怕打草惊蛇。
满面愁容的李岘索性在带着高源,在后宫闲逛。
太液池边,烟波渺渺,美人如云,到处是桂殿兰宫,处处都美不胜收。
不过李岘现在没心情欣赏美景,也没心情临幸美人,钱钱钱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钱。
但天公不作美,突然阴云四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陛下,前面就是华妃娘娘的含冰殿,要不去咱们去避避雨?”
高源脸色惨白,刚刚出门比较急,什么都没带。
“行吧!”
李岘挥了挥手,毫不在乎道。
靠近含冰殿,突然听到旁边的阁楼上传来一阵呜呜咽咽,深沉、凄凉而又哀怨的声音,好像萧声,但这声音比萧声更加悲戚。
不过,李岘听来,这更像是亡国之音。
也只有国破家亡,才会如此的哀怨、忧愁和凄凉。
来到阁楼下,门口的宫女看见李岘吓了一跳。
“嘘!”
李岘示意这些宫女不要通报,然后又让高源待在楼下,自己则悄悄的上楼。
这位华妃,在狗皇帝记忆里是个很凶、比苏贵妃还难对付的女人。
狗皇帝几次想要霸王硬上弓都碰得一鼻子灰,每一次都灰溜溜、意兴阑珊的离开。
就算前世,他对华妃也了解也不多。
只知道这位华妃叫独孤月,是个高冷孤傲的鲜卑美人。
而且智计如妖,是后宫里唯一能跟苏贵妃扳手腕的妃子。
最重要的,独孤家跟苏家一样是大唐最大的门阀、世家大族之一。
甚至,独孤家比苏家还要有钱,富可敌国。
如果能将独孤家拉上他的贼船……
嘿嘿,苏家,阉党,拿什么跟他斗?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天地也一片昏暗。
李岘轻手轻脚爬上阁楼,只见一袭雪白素衣的华妃坐在窗前,她头挽飞天髻,香肩如削,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臂挽着一条石青色飘带,凝望着被滂沱大雨笼罩的太液池,忘我的用“陶埙”吹着曲子。
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清冷脱俗。
同时这个孤单的背影也透露出无尽孤独和落寞。
窗外凌冽的风夹杂着冷雨吹来,吹动她额前凌乱的几缕青丝,吹起她飘飘的裙摆和臂上的巾带,漫空飞舞,让她犹如坠落人间的谪仙,超然出尘。
李岘近距离的听着这颓唐、沉郁、忧伤的曲子,不由得心神俱醉。
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的彷徨、孤独和寂寞,就算他是活了三世,但想要扶大厦于将倾,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可她又是为何如此凄苦呢?
是受不了这深宫的寂寞,还是觉得国家将亡,为自己感到的命运悲哀呢?
秋风潇潇,埙声苍凉。
凄雨漫过太液池,淹没大明宫,也渐渐淹没了李岘的思绪。
在这凄怨的埙声中,李岘似乎看到了狼烟四起的华夏大地,看到了满目疮痍、化为废墟的桂殿兰宫,看到了化为累累白骨的忠臣和美人……
埙声渐渐低沉,如同一缕烛火在凄凉的风雨中摇曳,绵绵不绝,遗恨无穷。
终于,她轻轻放下手中陶埙,幽幽一叹。
那幽幽的叹息声,夹杂着太多的无奈和悲凉,夹杂着太多的迷茫和彷徨。
听到这一声带着绵绵遗恨的幽幽叹息,李岘忍不住想起李煜那首《虞美人》,不禁喃喃低语: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岘的心情跟当初李煜大抵差不多,前世,他不也是亡国之君吗?
听到这首绝妙的词,华妃不禁瞪大美眸,转过身来。
“陛下……”
但看见是好色的昏君,她眼中的惊艳顿时被失望取代,除了失望之外,还有一抹深深的厌恶。
“爱妃,不必多礼!”
李岘踏上阁楼,然后打量着眼前这个清冷高贵,如谪仙般的女子。
她身材高挑,五官立体,有着西域美人的异域风情,也有着鲜卑女子的温婉秀丽,她肌肤晶莹如玉,白瓷一般温润无暇,恍惚闪着一种红润的玉光,一双美眸如孤月冰湖,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盈盈一拜,长裙飘曳,巾带飞扬,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若不是外面风雨大作,李岘都以为他来到了月宫。
因为眼前的女人真如九天之上的蟾宫仙子,云髻峨峨,修眉联娟,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气质圣洁高冷,神圣不可侵犯。
就算他这个皇帝看她一眼,都感觉有些自惭形秽,深怕自己肮脏的目光,玷污了她的神圣和高洁。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个她的美。
就算被称为“大唐第一美人”的苏贵妃,恐怕也只能跟她平分秋色。
无论是身材、美貌,她都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女人。
“陛下怎么有空到我这鬼气阴森的含冰殿来?难道是苏贵妃的酒池肉林还满足不了陛下吗?”
华妃感受到李岘审视的目光,不禁冷声道。
李岘不禁一愣。
好胆!
这个华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如此挖苦夫君,诽谤君王,把他比作身死国灭的商纣王。
不过李岘也不好发作。
毕竟狗皇帝确实是商纣夏桀的翻版。
而且,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这位华妃可是个富婆,必须想方设法拉拢。
为了天下,为了大唐,他必须勉为其难,跟她生一堆猴子。
“没想到在华妃眼里,朕居然如此不堪。”
李岘掩饰着心中不满,淡淡的道。
他现在也算看出来了,这后宫里的妃子,除了他的贤妃,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也不见怪,毕竟太监、权臣一个个都骑脸了。
皇帝的威严也只能吓唬吓唬胆小的宫女太监。
“臣妾不敢,陛下所作所为,谁人不知?”
华妃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色,对于这个好色的昏君,她是厌恶到了极点。
她也不是没劝谏过,但昏君哪里听得进她的谏言?
对她来说,现在每一天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为她被囚禁在这深宫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河破碎,国破家亡,却什么也做不了。
“放肆!”
感受华妃眼中的厌恶,李岘作为一个皇帝的尊严瞬间感觉被践踏了,不禁有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