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文傅愣住了,他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究竟那里做的不对,惹得池暖要同他断了。“你,你若是觉得燕家不帮你,这次回去我就让人送白银过来,所以你别说气话好吗,暖暖?”
他越是对她这么好,不计回报的付出,池暖就越觉得她如今已经不配了。她深深的将头埋下,好不让燕文傅瞧见她红了眼圈,“池家的事情不用任何人帮衬,燕公子,我意已决,还请您自重,快些离开吧。”
“小姐!”刚缓过劲来的小桃听到这话,什么都顾不上,一瘸一拐过来,抓着池暖的衣角摇着头,“小姐你糊涂呀,燕公子中意的向来是你这个人,怎会在乎你的家室呢!况且池家是被冤枉的,燕公子心里都清楚呀!”
她劝完小姐,又强笑着去求燕文傅,“燕公子,我家如今你是清楚的,小姐这样做,定是怕连累到燕家,她心里向来只有你啊!她……”
“别说了!若是没事就去干活!”池暖打断了小桃,把她往屋里赶。
“暖暖,你一夜未眠,现在是糊涂了,快来奶奶身边。”就在这时,王氏被赵嬷嬷搀扶着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脸色很差,额头上全是虚汗,想必是刚刚听到动静急着了,光是从里屋走出来,就废了不少力气。
池暖不敢让奶奶动气,连忙过去躲在了她身后。
“燕公子,池家如今全靠着池暖一人硬撑,她昏了头,你不要在意。”王氏强笑着看向燕文傅,“老身今日要谢谢你替池家出头,等暖暖睡一觉清醒过来,还望你能再来探望,而且刚刚这么一闹,你也应该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燕文傅深知池暖不是昏了头就乱说话的人,她说要与他断了关系,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躲在王氏身后的池暖,她又瘦了,青白的脸色,乌黑的眼底,哪怕这样有一种娇花凋零的凄美,他也不忍再多看一眼。
“暖暖!你听着,我是不会和你断了的!”燕文傅开口,语气坚定又真诚“我回去后就派人送些你和奶奶喜欢的吃食来,等你吃饱了睡好了,我就来看你。”
说完,燕文傅又嘱咐王氏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恭恭敬敬的离开。
王氏始终笑眯眯的看着,等燕文傅离开,赵嬷嬷过去把门关上,她连忙转身一把搂住了池暖。
“我命苦的孙女哟,奶奶知道你怕连累燕家,但如今池家已经这样了,你不嫁给他,以后要怎么办?燕公子是良配,你不能再胡言乱语了!”老太太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暖暖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和你爹不会拖累你的,等他出来了我俩就走的远远的,不给你丢脸。”
“你放心的嫁过去,也好慰藉你娘亲的在天之灵!”
池暖缩在怀抱中点了点头,心却哗啦啦的在淌血。
奶奶对她这样的好,她哪敢将昨日发生的事说出来让她伤心呢?
与燕文傅断了是板上钉钉,只能等下次奶奶不在的时候,再说了。
老小二人温存了一会儿,池暖便让赵嬷嬷扶着王氏去休息了,之后她没停下,在院子中忙着收拾残局,还让小桃赶紧从后门出去雇马车来,好体面些送娘亲走。
小桃去了没多久,就着急忙慌的回来了。
“小姐,后门有个骑马的大高个在那守着,我一出去就说要见你。”
池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着小桃跑去了后门,只见杜岚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
果真是他,池暖眉头紧皱着,十分警惕“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家大人今日上朝路过,听闻了池家的噩耗,想表一表心意。”杜岚笑着拿出两枚小金锭,和一个装满了名贵药材的大包,往小桃怀里塞。
池暖连忙拦下,“池家不想要他的心意,只要大人信守诺言,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
“大人今日单独去见了圣上,池姑娘别总怕被骗,还有这些东西……”杜岚笑的有些为难,“带回去了我就不好办了,你收下,要送要扔的都行嘛。”
池暖不想为难杜岚,犹豫了片刻,还是让小桃接了过去,没成想等小丫头跑去放大包,杜岚又拿出一个玉瓶,直接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瓶子一看就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做的,想必造价不菲,它里面装的东西也不会差。
“这是宫里贵人用的药油,你拿着涂伤。”杜岚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大人还让我给你带句话,挑男人还是要挑能护着你的好,哪有让女人出头的道理?他昨日说的提议,等你重新给个答复。”
果然,杜岚出现在巷子里,是盛子烨的授意。
池暖猜到了这一点,却没料到那人昨日的提议是认真的。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肚子里的火气“噌”的窜了上来,池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把袖子狠狠甩开,那玉瓶落在地上,“砰”的四分五裂。
“我区区一介民女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想往上攀。”她瞪着杜岚,“也请你替我捎句话给大人,若是爹爹能活着出来,我池家一定感恩戴德,把他当成祖宗供着,除此之外,我们不会再有瓜葛了。”
她说完马上把门关上了,人也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开始后怕。
盛子烨要是知道她这样大放厥词,会不会反悔?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只能祈祷杜岚别真的将她的话一五一十的带过去,不然盛子烨要是反悔了,她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杜岚站在门外看着四分五裂的玉瓶,倒吸着气的跑向了不远处荫蔽的马车。
这女子真是有些傻,她想摔就不能进屋再摔,非要在将军大人看得见的地方摔。
杜岚把情况如实汇报到给了马车中的盛子烨。
“嗯。”盛子烨都看见了,他是什么身份的人,平日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这般给他脸色,他定要那人好看。
但这会儿,他不仅没有不悦,反倒是回想着刚刚妖娆的身段,池暖生的实在太美,就连气极怒骂时挑起的眼眸,都带着一抹让人心乱的媚色。
“没想到是匹烈马。”盛子烨轻笑一声。
“大人的意思是?”杜岚没想明白盛子烨这样说,是要他接下来怎么办。
“烈马才有训的价值。”
说完,他轻敲车厢,马车应声而起,消失在了巷口。
京都每月都会在中旬,贴一张白榜在衙门口,上面会写清楚一个月来何人犯了何罪,要在何时如何处置。
池暖数着距离放榜还有七天,若是爹爹真的被盛子烨救了下来,也会在那天被释放。
处理好白氏的丧事后,她信誓旦旦的保证爹爹会在那日回家,这才让两个多月未曾真心笑过的王氏脸上多了一丝喜色,压在池家头顶的乌云好像也散去了一些。
随着放榜的日子慢慢来到,池暖心里却越发慌张,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她怕盛子烨反悔,要挟,但转念想到人家这几日再没派人过来叨扰,又觉得是她过于自恋,多心。
越是到最后的日子越难熬,放榜前一夜池暖一宿没睡。
天一亮她同小桃去了衙门外,俩人先是去了放人的地方,可是等到了关门,也不见池迁的影子。
“小姐,说不定老爷是下午放行呢?”小桃看着池暖脸色发青,忙搀扶着安慰道。
“一个月只有一次放行,哪来的下午?”池暖这会儿脚有些站不住,心里慌乱至极,盛子烨那家伙莫非在骗她?
“快,扶我去白榜那边!看看爹爹是不是在榜上!”
小桃连忙扶着池暖挪了过去,她们靠在外头,垫着脚吃力的往里面看。
池暖眼睛睁得很大,一个名一个名的望去。
张长乐,王准之……池迁!
池暖怕自己看错了,又看了那两个字一遍,瞬间瞳孔震地,摔在了地上。
她爹为何会在榜上!盛子烨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