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并不宽敞，光线不太好，只有一扇窗户，关着，看样子通风也不是很好，不过不闷，反而感觉凉丝丝的。

索性他们都带着口罩，闻到的味道不重，只闻到隐隐一股腐朽的味道。那尸体放在靠墙的木床上，从衣着来看，这是一具女尸，木床四周被李知县等人用冰块围着。

这屋里的凉意应该就是这些冰块的功劳了，苏明越环顾了一下，招手让十一打开窗户，屋里光线实在太暗，点上油灯又没什么效果，然后让李捕头和安平帮忙把躺着女尸的木床移到窗户边。

然后自己从小箱子里拿出手套带上，这手套也是苏明越让人做的，大炎朝没有手套的概念，一是贫苦人家舍不得拿布来“糟践”。

这是李捕头老娘李大娘的原话，在她看来，带着用布做的手套干活，那就是“糟践”布，谁家的布不用钱啊，穷人家也没那么娇气

二则富贵人家看不起五只粗短的手套，一点美感都没有，那个雕花精致的手炉，一手捧着一手轻轻抚着，既雅致又保暖，它不香吗？

苏明越是想着不管她要不要帮忙验尸，便是作为走医的身份，手套也很急需了，不过大炎朝有没有乳胶，就是有也不会在这个小镇上出现。

于是苏明越参考了一下空间系统提供的资料，实验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种韧性不错的油布，然后让人帮忙用油布做了几副。

为了能够反复使用，她让人把油布不停捶打，直到打得又韧又薄，然后细细地针脚缝上两层油布，两层油布之间也放进一些特制的草药。如此，用完后，洗一洗，消毒完，便还能用。

终不能用一次扔一回吧，苏明越自己也不会针线，总是找人做也不现实，还好，这油布做的手套用起来效果也不差。

这边李捕头看苏明越已经弯下腰准备验尸，赶紧也拿出手套，在苏明越的普及下，至少县衙也备了些手套。

李捕头边戴手套边还瞪了自家徒弟安平一眼，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手套还不带起来，等会儿要给苏大夫帮忙搬转尸体啊！

安平只好委委屈屈地也带起手套，跟着师傅站到苏明越旁边，准备听吩咐做事。

“拿盏灯来。”苏明越轻声说。

太阳还没出来，即使对着窗户，光线还是有点暗。

安平闻言立马点了盏灯过来，路过时，还看了一眼李捕头，示意他自己这会儿可是帮忙了。

李捕头没说话，竖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苏明越脸色冷淡专注，伸手握着女尸的下巴，观察尸体的鼻子，打开尸体的嘴巴，看了看，然后轻轻地拿起女尸的手，指甲，足，身上的皮肤……一一细细地观察。

过了一阵，她眉头微蹙，说：“从死者的体征来看，与水中待的时间不长，这可能不是淹死的，你们之前没查看尸体吗？”

李捕头凑近点，说：“没有，知县一听到是河飘马上就让我去叫你了，然后又紧急去找了冰来，应该也没有时间看。”

安牧县在东部边城，温度比较高，镇上的人也在这里生这里长，对这样的高温也习以为常了，加上并没什么储存冰块的手段，这一圈的冰块也不知道李知县要找几家人才有。

苏明越神情有些无奈，就是要找冰也不急在这一时，这算不算有点矫正过妄？只是这里的温度确实是问题，温度过高容易导致尸体腐烂得更快，尸体上的有害物质也就越多，

苏明越是怕她走后，他们随意对待，害人害己，这会儿也不好说他们什么，只好按着平时考验他们：“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河飘，有哪些特点吗？”

安平一听，赶紧看向自家师傅，李捕头想伸手挠脑袋，但是看到手上的手套，赶紧忍住了，但是脑袋一片浆糊，只好转头看自家徒弟，两师徒对看了一会儿，两两沉默！

“咳！”李捕头咳嗽了一声，打破尴尬，然后拍了一下安平，说：“小七问你话呢，赶紧说。”

小七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冷不丁地考人，他这么大年纪，哪里一条一条记得住小七讲过什么！

安平被吓了一跳，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自家师傅，苏大夫明明问的是他们两！

可这是师傅，不能骂，也打不过，没办法，幸好他学得还不错。安平咽了咽口水，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额……我，我记得苏大夫您说过，咱们这里是河水，河水淹死和海水淹死也不一样。”

苏明越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语气和缓地说：“对，不过这个不一样先不用管，你继续说。”

她当时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讲太嗨，一时就忘记了这个时代，没法检测出到底是什么河水淹死海水淹死，但是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劲，可说都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了。

听到苏明越的鼓励，安平有了点信心，抿了抿有些发抖的嘴唇，继续说：“当人溺水的时候，不会马上失去，人会挣扎，然后他的鼻子口腔会浸满水，因此会发生剧烈咳嗽，呕吐，但是因为在水里，所以呕吐物又会被人吸入，引起鼻子和口腔、咽喉阻塞……然后瞳孔散大，且有出血现象……然后因水压造成破裂出血，还有……”

看到苏明越不住地点头，安平越说越有信心，滔滔不绝地背着，一会儿背完，便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明越。

虽然语序有些混乱，但是还算完整，就这么三个多月，如此也算是学得不错了，苏明越轻笑着赞叹了几句：“非常好！不过也要记得，现场不同、水质不同、时间不同……”

“我知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安平听到苏明越的夸奖，心里一定，都会抢答了。

苏明越失笑，然后就见安平急忙回头看向自家师傅，眼里满是期待。

李捕头除了前面其实没怎么听懂，不过他还是呵呵笑着，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肩膀，也夸了一句：“好小子，不错。”

“好！”一阵掌声响起，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