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一旁的药早就滚开了,盖子被蒸汽不断掀起。
柳安元走过去,拿了块抹布,包住药罐的把手,把药罐从火炉上拿下来,又把药倒进一只空碗里。
虽然是一个七岁的小孩,这一系列动作却做得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做的。
“磨磨唧唧的!赶紧吃饭!”
另一边,柳安平嚷着,就上手拿了一个碗,盛了满满一碗菠菜猪肝汤。
又用筷子将盘子里的煎蛋拦腰夹断,夹了一半到另一个碗里。
“快,给大哥送过去。”
他把手里的菠菜猪肝汤和半块煎蛋递给柳安元。
“哦。”
柳安元忙小心翼翼捧着两只碗,和装着药的那只碗,一起放在一只托盘上,端着出了厨房。
刚才柳安平递碗给柳安元的时候,手伸得有些急,有些汤汁溢出来,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也不顾周映荷在旁边看着,就把那只手指伸进胡子拉碴的嘴里,“滋遛滋遛”吸了个干净。
把个周映荷看得目瞪口呆。
他又拿了一只碗,去另一个锅里盛了满满一碗稀饭,又从菠菜猪肝汤里,捞了一勺子猪肝,盖在稀饭上,又将剩下的煎蛋分成两份,夹了一份堆在碗上。
“给!快吃!”
周映荷没想到他竟然将那满满的一碗递给了自己。
“……哦,多谢。”
周映荷接过碗,感激道。
柳安平又拿了一只碗,成了满满一碗稀饭,又舀了一勺猪肝汤,浇在稀饭上,就蹲在厨房门边,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灶台上还有半盆猪肝汤和四分之一块煎蛋,但大胡子却只舀了一勺猪肝汤,就着稀饭就稀里哗啦喝了起来。
那稀饭本来就够稀的了,加了猪肝汤,就更只见汤水不见米粒了。
“那个,你不吃鸡蛋吗?”
柳安平头也没抬:
“剩下的鸡蛋你和阿元吃。我不吃那东西。”
周映荷想了一下,就用筷子将自己碗里的那一小块鸡蛋分成两块,夹了一块,放到柳安平的碗里。
柳安平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朝他笑了一下,道:
“我跟你分着吃吧。”
柳安平低下头去,也不推辞,一口就把那一小块鸡蛋吞了。
不过,他心里却暖暖的。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丫头能干,心也善。
大哥若能得到她的照顾,他就什么也不用发愁了。
柳安平三两口喝完了粥,把碗往灶台上一放,就出了厨房,去院子里劈柴禾了。
之前和大哥吵了一架后,他一生气,就跑到牛头山上砍柴去了。
虽然险些酿成大祸,不过,也有一点小收获。
他砍柴的时候,看到悬崖上长了一丛草药。
可惜当时他没有带工具,不然爬上去,把那些草药挖下来,拿到镇上药店去卖,就够家里半个月的吃食了。
今天太晚了,他打算明天一早再去。
他一边砍柴,一边心里盘算着。
见柳安元端着碗从柳安辰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他问道:
“阿元,大哥可吃了药?”
“吃了。猪肝汤和鸡蛋也吃了。大哥还夸大嫂做的饭好吃呢。”
柳安元眉眼都是笑。
大哥还是第一次胃口这么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快去吃吧。厨房的鸡蛋是给你留的。”
柳安平也跟着柳安元进了厨房。
“二哥,大嫂,怎么给我留这么多鸡蛋?我哪吃得下这么多?”
小孩看见灶台上的煎鸡蛋,嘴里一个劲推辞,眼睛却放光。
“我和你二哥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周映荷也已经吃完了饭,放下了碗筷。
柳安平对周映荷说道:
“天也不早了。你先去屋里洗漱,然后就休息吧。碗留着,阿元洗。”
想起上午她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样子,又折腾了一整天,想必现在很疲惫了。
周映荷朝柳安平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确实很累了。
但是,她晚上睡在哪?
她观察过了,柳家就这么三间屋子,厨房和两间卧房。
一间是柳安平的卧房,另一间是柳安辰的卧房。
柳安辰那间屋子里,床下有一双小一号的布鞋,想必柳安元和柳安辰是睡在一起的。
现在她来了,四个人,要怎么睡?
周映荷站着没动,心里感到很为难。
柳安平却已经拿过脸盆,打了水,端着盆,走到了灶房门口。
“快走呀!”见周映荷站着没动,他回头喊了一句。
“哦……”
周映荷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柳安平端着脸盆,进了自己的屋子,将脸盆放在那个木箱子上,对周映荷道:
“你洗完了就先上床睡吧,我和阿元还有事!”
“睡、睡哪?”
“睡床上啊!”柳安平奇怪地指了指自己的床,“你又不是没睡过。”
“那、那你呢?”周映荷一脸的惊骇。
“我?我当然也睡床上啊!”
柳安平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不行!”
周映荷后退了一步。
“哦?难道你想跟我大哥一起睡?反正家里就两张床,随便你睡哪一张。”
“我、我可以睡厨房。”
“睡厨房?连床被子都没有,除非你想冻死!”
“那我也要睡厨房。”周映荷坚持。
她是当然不会和柳安辰睡一起的,虽然她现在名义上是那个人的媳妇。
但是她满打满算,才见了他两面,连他的样子都没记住,她做不到跟一个陌生人睡一张床。
当然柳安平就更不行了。
这个人比柳安辰可危险多了。
“我就是冻死,也不和一个男人一起睡。”
周映荷梗着脖子,一副你不答应我誓不罢休的姿态。
“男人??”
柳安平愣了一下。
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这才明白了什么。
是了,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哈哈哈……”
柳安平仰头大笑了起来。
周映荷感到莫名其妙。
“你,你笑什么?”
“谁告诉你我是男人的?”
柳安平笑够了,这才一把扯了脸上的假胡子,露出一张小巧紧致的女子的脸庞来。
“你……”
周映荷呆住了。
“我大哥病重,阿元年岁又小!我要养活他们!扮成男子,出门在外,方便一些罢了!我还以为同为女子,你应该能看出来的!或许,扮得久了,假的也成了真的……”
他,哦不,她盯着手里的假胡子,脸上半是忧伤半是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