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件……”
元山佑说着,摸了摸自己身上方才被桑茯苓强逼着硬穿上的那件她亲手做的棉衣,向来力气大得惊人的人这会儿的动作却小心翼翼地透着轻柔。
好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
桑茯苓白了他一眼,“这件做的丑死了,又急,里面的棉都没有铺匀称,哪里有新的好?”
她那时不过是赶急做了救急穿的,现在他们都赚到钱了,哪里还能穿这样的衣裳?
再说了,赚了钱不花,那你赚钱做什么?
元山佑低着头,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棉衣,小声道:
“我就觉得它比任何一件衣裳都要好……”
“啊,你刚刚说什么?”
桑茯苓问,她刚刚就只听见他低声嘟嘟囔囔地说了句什么,却没有听清。
元山佑不由脸一红,否认道:
“没,没什么……”
“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吧。”桑茯苓也没多想,转了头对那成衣店老板娘道,“麻烦你帮我把刚刚挑的这些都包起来。”
“欸,好嘞。”老板娘热情地应道,嘴里还不忘打趣道,“小娘子对你家相公可真好。”
“他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他好。”
桑茯苓没有否认。
前后两世,元山佑是对她最好的人。
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对他好?
她说得坦荡,却听得她身后的元山佑一阵面红耳赤。
想着她这般坦然地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们两人的关系,他只觉得心头暖暖,还带着丝丝的甜。
真是奇怪。
他这两日好似嘴里总也泛甜。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了什么怪病。
“阿桃!阿桃!是不是你啊,我的好阿桃!娘可想死你了,你这么些天都跑去哪里了啊……”
两人正心思各异地站在柜台前等着老板娘结账,一道身影突地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桑茯苓,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些什么。
桑茯苓一愣,吓得差点没反手一个擒拿就丢过去,幸亏她眼神好,一眼认出了抱住自己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不过……
这老妇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不禁道:
“阿婆,您认错人了,我不叫‘阿桃’。”
“阿桃,阿桃,我知道是你,你就是我的阿桃,我的好阿桃……”
不想,那老妇人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放手,反而还愈发抱紧了她,情绪愈发激动。
弄得桑茯苓顿时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成衣店的老板娘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扯开那老妇人抱着桑茯苓的手,厉声道:
“牛阿婆,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你家那苦命的媳妇,她是我的客人,你可别吓到她了。”
“不是?她不是我的阿桃?”
那老妇人终于冷静下来,抬起一双浑浊的眼茫然地看向桑茯苓。
“她不是,你仔细看看,人家还是个小娘子呐,怎么会是你家阿桃?”
成衣店老板娘道。
老妇人怔了怔,忽地好似疯了一把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冲了出去:
“她不是我的阿桃!阿桃!我的阿桃呢?我的阿桃不见了……”
“小娘子,你没事吧?”
那老妇人离去后,成衣店老板娘转头冲桑茯苓歉意地笑了笑。
桑茯苓摇摇头,“那位阿婆……”
方才那老妇人的样子看上去分明有些神志不清。
见她面露疑惑,成衣店老板娘好心地解释道:
“那阿婆夫家姓牛,我们镇上的人都叫她牛阿婆。
“说起来,那牛阿婆也是个可怜人。家里男人死得早,只留下了一根相依为命的独苗苗,牛阿婆就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带大了。
“前些年那儿子娶了亲,娶了个媳妇叫阿桃。这阿桃也是个好姑娘,既贤惠又孝顺。原本这一家子过的也还是算不错,不想,就在去年她那个正当壮年的儿子就这么去了。
“人间最悲惨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所幸阿桃一直用心照顾着牛阿婆,她这才从失去儿子的打击中走出来。可……”
说到这里,成衣店老板娘竟是有些哽塞。
桑茯苓隐约猜到了什么,试探地问:
“那阿桃……可是出事了?”
成衣店老板娘点点头,道:
“就在三个月前吧,阿桃突然失踪了。一开始还有人说,是她不甘寂寞,不愿年纪轻轻就守着个老婆子守活寡,所以跟着别的男人偷偷跑了。
“那时候牛阿婆可没少为了这件事同人吵架,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家这么好的儿媳妇会做出那种事情。
“直到三天后,阿桃的尸体被人在一口枯井里头发现了,大家这才知道阿桃竟是出了事。”
桑茯苓皱了皱没,问道:
“那你可听说了那阿桃是怎么死的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她生来的能力。
一种针对“犯罪”的敏锐的嗅觉。
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会从事警务工作的原因之一。
成衣店老板娘听她这么一问,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尴尬,她左右看了几眼,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我听人说,那阿桃是被人那个了……死得很是凄惨,身下那处都是血迹……”
桑茯苓闻言一愣, 一股不安感愈发强烈。
寡妇。
被人女干杀。
这情况与那王寡妇何其相似?
难道……只是巧合?
“……小娘子,小娘子。”桑茯苓想得出神,一连被成衣店老板娘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啊。”
对方见她神情恍惚,以为是自己的话惊吓了她,不禁一阵歉疚:
“小娘子是不是被吓到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胡扯这些。”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与老板娘无关。”
桑茯苓连忙解释道。
成衣店老板娘见她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安慰道:
“这样啊,没吓到就好,毕竟……那种事情也不是常常都会发生的,也不用担惊受怕。”
“嗯。”
桑茯苓含糊地点了点头,付了钱,拿好了衣服便离开了成衣店。
但她的脑海里却还一直在想着那阿桃和王寡妇的事情。
先前她以为杀了王寡妇的凶手是张里正,可后来检查发现他不是凶手。
但……他那日的态度实在处处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