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远与秦子衿商量入京一事,却被秦子衿拒绝得十分干脆!
秦子衿心想:死了娘,就把遗女送去别人府上养着,那不是林妹妹的故事吗?
林妹妹去贾府,好歹有亲外婆、亲舅舅可以依靠,却也免不了寄人篱下的悲哀。祁家与秦家不过是世交,安夫人再疼爱,旁人也只会拿自己当外人,定不如自己府上自在。
“安夫人虽不是你亲姨母,但为人正直,绝不会苛待你,且她乃名门之后,她教你的,定比教习嬷嬷教的多。”
“那些后宅礼仪我娘生前也教过我,我都会!”
“京中繁盛,好吃的,好玩的,数不胜数,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
“若是跟爹爹骨肉分离,女儿定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哪有心思去看那些!”
“可为父明日就要出门巡县,无法将你带在身边,你独自在府里,再生意外可如何是好?”
“即便爹爹不回,那于嬷嬷我也能对付,爹爹只管安心去当值,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秦明远没想到秦子衿会态度如此坚定,更是有理有据,将自己的话一一驳回。
再问多了,秦子衿便假意哭闹寻死,秦明远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秦明远回绝了安夫人,又将自己的亲信留在府中,这才匆匆奔往邻县巡察。
安夫人兴奋了一夜,早上得知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震惊不已,她实在想不通秦子衿为何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她那么聪明的孩子,难道还看不出入京的好处吗?
正好没两日就是四月初一。
秦府在颍川城外的铁佛寺里为孟婉儿捐了长明灯,每逢初一十五,秦子衿都需前去斋戒一日。
安夫人寻机同往。
铁佛寺在山腰,车马只到山脚,剩下的路得自己顺着台阶爬上去。
“子衿,你小心点。”安夫人紧张地跟在秦子衿身后,沾着清露的石阶又湿又滑。
“姨母不用看护我,留意自己脚下,我不会有事的!”秦子衿回头朝安夫人一笑,又开心地往上走了一段,故意与安夫人拉开几个台阶的距离。
安夫人原本还想借机问她几句话,却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作罢。
待进了铁佛寺,秦子衿依旧生龙活虎,先带着冬凤去上香,又去添了香油钱,一路上碰到寺中的僧人也会礼貌问好,还细致地吩咐府中跟来的人进出低调,莫要扰了佛门清净。
安夫人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脚步。
“夫人可是累了?”青雀忙问,眼睛扫了一眼前方已经拐入另一条廊子的秦子衿。
安夫人却淡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机灵又贴心!”
青雀不解安夫人何故生出这样的感想来。
“她今日桩桩件件,许多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去,她故意事事亲为,不过是想告诉我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她看似时时等我,却又故意快我几步,便是不想我开口追问此事,免得双方尴尬,这便是那丫头的体贴之处。”安夫人说着微微抬手,“罢了,罢了,终究是我福薄。”
“你追上去告诉子衿,说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中午一起用斋饭。”
安夫人看着青雀小跑着追上秦子衿,又见秦子衿听完后远远地转身朝着自己福了福身子,心中顿时一片释然。
着实是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这颍川城对她来说或许太小,恐怕难掩她的光芒。
只是不知这福分自己有没有,自家那个冷冰冰的儿子有没有?
唉……
秦家因每月都来,在铁佛寺特有一处厢房,安夫人乃临时起意,所以歇息的厢房便与秦子衿不在同一处。
中午的斋饭约好了是备在安夫人屋里,但到了时间,秦子衿还未到。
“子衿为何还没来?派人去请了吗?”
“去了,派去的人……”青雀还未说完话,派去请秦子衿的人匆忙闯入,“夫人,不好了,秦小姐被山匪劫走了!”
安夫人手中的瓷碗滑落在地,瞬时化成无数碎渣。
下人们去请秦子衿的时候敲门无人应答,以为不在,正准备走,猛然听到屋中传来撞击的声音,赶紧进屋查看,便瞧见冬凤被五花大绑,布条堵嘴丢在地上,方才下人听到的声音是她用头撞身旁的桌脚发出的声音。
下人赶紧将冬凤解开,从她口中得知方才有三个蒙面男人从后墙翻窗进来,打晕秦子衿绑走了。
“那人还说,铁佛寺山脚有个破旧的土地庙,若想我家姑娘活命,三日内封一万两银票放到香案下。”冬凤哭哭滴滴地跪到安夫人面前,“求夫人救我家姑娘性命!”
“我……我当然要救她……”安夫人捂在胸口的手颤抖不已,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出如此变故。
“那人既说了三日内,必定不会立马伤害子衿。”安夫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赶紧的,先派亲信将此事告诉秦大人!”
“你们现在立马回去筹银子,切记要偷偷进行,万不可叫城中人知晓你家姑娘被贼人绑走的事!”安夫人又说,“此事也不可在府中张扬,只管对下人们说姑娘孝心至诚,留在寺中为母多斋戒几日。”
秦明远留在秦府的亲信方力此次也跟上了山,只是寺中男女厢房不在一处,所以秦子衿被绑走时他不在场,听了此话,明白安夫人的用心良苦,多番道谢后,赶紧着人去办。
方力一走,安夫人便脱力地坐了下来。
“秦君为官清廉,又无祖产,要凑齐万两现银怕是要变卖田产,但他不在府中,下人们肯定办不了。”安夫人抬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青雀,咱们过来的时候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青雀忙答:“回夫人,咱们倒是带了五千两,只是近日结了几处老宅休憩的工钱,如今剩下也不过千两了。”
“差太多了。”安夫人长叹一口气,“京城路远,送银子定是来不及,还是得变卖些。”
安夫人又想了想,忽然道:“就卖我城郊的那处庄子吧,那处庄子,平日里少说能卖一万五六,你去着人问问,谁能出一万两?”
“夫人!那庄子可是您的陪嫁!”青雀忙跪了下来,“当初入京前,能折现的田产咱们都折现了,独这一处您舍不得,如今……”
“跟子衿的性命比起来,那庄子又有何用!”安夫人打断青雀的话,“唯有那庄子的田契就在庄上,你现在赶紧下山,明日日落之前将银子备好!”
青雀起身福了一礼,随即小跑着出去。
冬凤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忙在安夫人脚边跪下连连磕头,“奴婢谢夫人对姑娘的救命之恩,今生今世,奴婢愿为夫人做牛做马!”
安夫人扫了一眼冬凤,双手合十,闭眼拜了拜道:“愿菩萨保佑子衿丫头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