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的夜晚，夜深人静。

铃声突然响起，是那样的清晰刺耳，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沁沁已经提起脚步，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不！

不要过去！

我几乎想要扑上去，拖住她的脚步。

如果沁沁撞破了这样尴尬的场面，她很可能就危险了。

王海华那样心狠手辣的人，现在一直在伪装慈父，是因为对沁沁不忍吗？不，只是因为沁沁单纯，对他没有任何阻碍，还可以帮助他立人设。

一旦沁沁知道得太多，王海华极有可能立刻露出本质，杀人灭口。

就像昨夜对团团一样。

铃声停止了。

沁沁手机的电筒照亮了整个阳台。

“爸，你怎么在这儿？”

躺在躺椅上的王海华抬起头，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

“我怎么睡着了？”

阳台上，已不见了柳虹的踪影。

我想起来了，我们两家的阳台离得很近，她一定是冒险从阳台上跨过去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沁沁知道得越少越好。

“爸，你一定是太累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果然失去倚仗就不一样了，沁沁都变得懂事了，知道关心人了。

王海华笑了笑：“没事，我躺一会儿已经好多了，你先睡吧，我待会儿还得做包子，不然明天你外婆那里可不好交代。”

沁沁没再多说什么，就回屋了。

柳虹本来是来拿排骨的，结果被王海华一番干扰，根本就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什么都没拿就走了。

这正是王海华想要的结果。

他轻而易举就拿捏住了一个女人，昨天是林兰，今天是柳虹，还有以前的我。

王海华，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半个小时后，王海华起身了。

黑暗中，我隐约看见他打开冰柜，提了几包东西往楼下走去。

这个人真可怕啊！在黑暗中提着碎尸走得那么从容，好像鬼魅一般。

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怎么竟然不惧怕黑暗呢？

很快，楼下传来砰砰的剁肉声。

一声一声敲得我头皮紧崩，浑身阵阵发寒。

我偷偷地下楼，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一次，他把卷闸门关上了，蜡烛重新点了起来。

案板上摆的一切简直触目惊心，我努力地将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压下去。

他稳得住，我要比他更稳得住。

否则，还没开始斗我就输了。

我躲在楼梯下面，悄悄地朝着后门挪动。

后厨有一个后门，直通后院，门旁边有一扇低矮的小窗户，上面贴着破旧的报纸。

我蹲在窗户下面，听见外面狂风呼啸，门窗不时被风推得发出响动。

王海华专心在刀下，他也在抢时间。

我爬到窗沿上，悄悄地拨开了窗户扣，小窗瞬间被吹开，打在墙壁上，啪的一声。

王海华看过来的同时，猛然灌入的风也将蜡烛吹熄了。

后厨再次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我听见他朝后门走来，于是我悄声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走，到了案板位置。

黑暗中传来王海华关窗的声音，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我赶紧跳上案板，凭着记忆叼到半根手指，快速地离开现场。

很快，蜡烛重新亮了起来。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十二点，王海华的包子包了一大半，他去了一趟卫生间。

就是现在了。

我飞一般跳出来，将那半截手指塞进了其中一个包子里面，再将它小心翼翼地捏合。

卫生间就在不远处，我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盯着卫生间的门。

生怕在我没有完成之前，王海华突然间走了出来。

好在这一次王海华没有那么快，等我做好这一切跑回楼上时，才听见卫生间的开门声。

到了楼上，我腿都软了，直接趴在了地上。

我是一只笨手笨脚的猫，为了揭露杀人犯，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大概几分钟后，来电了，周遭瞬间一片明亮。

我告诉自己，不怕，黑暗迟早会过去的。

更何况，该害怕的人不该我。

第二天一早，王海华把四百个包子装上车。

隔壁的张德贵拄着根拐棍出来了，准备开着三轮车去拉啤酒。

他首先要把一箱箱啤酒瓶放上车，拿到批发部去退，但是因为脚不方便，总显得很笨拙。

柳虹见不得他笨手笨脚的样子，骂骂咧咧地在一边帮忙。

王海华也顺手帮忙提了几箱子。

可能想起昨夜的事，柳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海华。

“王哥，今天又关店呀，这是又要去哪呀？”

背着张德贵的视线，王海华摸了一把柳虹的手，又飞快地松开，再端起一箱啤酒瓶放上三轮车，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今天我岳父60大寿。”他说。

柳虹白了他一眼，神态却是娇羞甜蜜的。

王海华长得高大又帅气，看外表确实比瘸了腿的张德贵要强很多。

柳虹偏偏又长得挺漂亮的，不少人说她嫁给张德贵，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看他对张德贵那个厌烦的样子，估计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据我所知，他们最初结婚的时候，张德贵还是一个健全的人，柳虹娘家是农村的，嫁给张德贵成了城里人，当初她自己是挺满意这门婚事的。

结婚两年后，张德贵出了一场车祸才瘸了一条腿，于是她渐渐觉得张德贵配不上她了，内心的不甘心也是日日膨胀。

张德贵是个老实人，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身残志坚，一直勤勤恳恳地养家。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漂亮老婆已经出轨了。

我很同情他，因为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王海华特意叮嘱沁沁穿昨天新买的衣服和鞋子，说去给外公庆生，要穿得体面一点。

他真的装得很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沁沁换好衣服后，过来抱起我，说要带我一起去。

这也正合我意。

王海华看了我一眼：“那就带着吧。”

我爸妈还住在农村，酒席也是在村里办。

车子刚开到村头，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看来今天很是热闹。

很好，人越多，真相揭开的时候才越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