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华一把掐住了林兰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拽到自己眼前。
闪电不时亮起，他狰狞的面孔时隐时现，填满怒火的双眼仿佛一瞬间能将眼前的女人焚烧。
“你想死吗？”
这个男人所有的散漫从容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林兰激怒了他。
她竟然说王海华爱我？
荒唐啊！你看，老天爷都不信，天打雷劈了吧？
王海华的愤怒，恰恰是因为他不爱，他恨啊。
你看他多恨我，恨到一听林兰说他爱我就觉得深受侮辱，马上情绪暴走的程度。
怎么会爱呢？
假如真的爱我，爱到送我去死吗？多荒谬啊。
林兰毫无挣脱之力，眼神惊恐，惨白的脸色照在车窗上，勾起了我在小树林被他勒住脖子的恐惧。
窒息的感觉压迫着我的心口，那漫长的几分钟此刻像噩梦一样一遍遍地凌迟着我。
他已经杀过人了，不会介意再多一条人命。
“你……”林兰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不怕我报警吗？”
“你觉得我怕吗？”
他真猖狂啊。
可是他凭什么不怕？凭什么这么自信？
林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死亡的恐惧以及对王海华的复杂感情，让她收起了所有的不甘心，她开始求饶。
“我错了，我……我爱你……”
在林兰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王海华所有被撕碎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松手了。
原来他是会在关键时刻心软的。
黑暗中，我的眼底瞬间涌起一股热意，烫得我双眼发疼。
昨夜我也曾试图恳求他，可是他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好像让我多活一秒都是错，好像他的心是铁做的。
王海华，为什么你唯独对我这么狠？
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
林兰终于得到新鲜空气，她大口大口吸着气，然后慢慢哭出了声。
她的哭声里夹杂着劫后余生的恐惧，还有压抑太久的痛苦。
“我错了，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哑了。
像是孤注一掷的宣言，也像是给自己下的魔咒。
王海华降下车窗，窗外的雨小了很多，冷空气猛然灌入，我在黑暗的角落里激灵得厉害。
烟头从他指尖脱落，飞出窗外。
“林兰，你可以留下，也可以滚，我早就说过了，别奢望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尤其是爱。”
他好平静，就像刚才的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捏着林兰的下巴，王海华将她带近，说话时呼出的气喷薄在她脸上。
“爱上我是你的不幸，但你也该庆幸我不爱你，因为，被我爱上更没有好下场。”
林兰主动攀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他薄凉的唇，讨好地说：“我知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海华往后退一点，拉开距离，大拇指按住林兰的唇。
“这个口红颜色不适合你。”
林兰没吭声，认错一般，怯怯地去贴他的唇。
这一次他没推开，但也没有回应。
林兰小心翼翼撩拨他，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他，努力想留住在他身边的一席之地。
在这种事情上，林兰似乎比我更懂他，他的不拒绝就是对她最好的鼓舞。
很快，王海华反客为主，将她拽过去，压在了方向盘上。
林兰可能真的很爱他吧，她选择了飞蛾扑火，选择贪恋黑夜里短暂的温存。
我突然觉得林兰挺可怜的，已知结局，却还是选择沉溺。
年轻就是这样，多像年轻时的我。
车身摇晃，不堪入耳的声音充斥在狭窄的空间里。
他们真的很疯狂。
这跟我印象里的王海华很不一样。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温柔的，是照顾我的感受的。此刻的他，低沉的嘶吼彰显着极度的疯狂，他发泄着自己内心的野兽，甚至，丝毫不顾忌林兰怀着孕。
耐力也比我认知里的他强多了。
也许林兰在这种事情上确实讨他喜欢，所以哪怕他嘴上说着不爱，但还是跟她做着这种事情。
男人很在乎这个，平静久了喜欢刺激。
如今看来，他们的关系远比我预想的复杂多了，而王海华也比我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
他好像有不少秘密，藏得很深很深，是我这七年相处都不曾触碰到的。
今天晚上，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冰山一角，但远远不够。
不过我相信，总有被我挖出来的一天。
王海华，你背叛我是不争的事实，却倒打一耙说我背叛你？
你的良心真的好过么？
哦，我忘了，你没有良心。
事后，王海华连基本的拥抱温存都不给，就把林兰赶下了车。
真够无情啊。
我害怕返程时没有机会下车，会被王海华锁在车里，想趁着林兰开门的时候钻下车，可车门关得太快，我失败了，还差点儿被门夹住。
于是我只好先回到后座，再寻找机会。
车窗外，林兰衣衫凌乱，下车时鞋都掉了，一只脚穿着袜子踩在冰冷的泥水里，冻得发抖。
她透过车窗望着王海华，好像还有些不舍，但王海华已经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这里是南城最杂乱的地方，平房旧楼横七竖八。
我趴在车窗上，看见林兰提着鞋子，一瘸一拐地从一条小巷走进去，被黑暗一口吞没。
我对林兰恨不起来。
她好勇敢，也好傻。
每个女人都向往过剧本里的轰轰烈烈，想像自己是那个孤勇者，牺牲者，掏出一颗鲜活的真心，甘愿做很多很多傻事，哪怕灰飞烟灭，也要在那个人的心里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事实上，从始至终，被感动的只有自己。
雨停了，月亮穿过云层，悬在夜空。
一开始，王海华车速很快，到了中途，突然放慢了车速，靠边停了下来。
他下车了。
我正准备好奇地趴上车窗，看看他要做什么，后门就直接被打开了。
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我就这样暴露在了王海华的眼皮子底下。
王海华一把将我拧起，语气里杀气尽显。
“团团，你可真是一只多事的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