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犹如一阵风，跑得飞快，看见停在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埋头就往里钻，头也不抬地道歉，“我有急事。”
“师傅，艾合医院，用最快的速度，我可以加钱！”
她紧赶慢赶，跑到医院。
站在母亲病房门口时，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的，她倚着门，急促地呼吸，当看到空荡荡病床的那刻，瞳孔骤颤，整个人脱力地顺着门框滑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脑子顿时空了。
眼前一片发黑，她就像是个盲人，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姜苒脚上还穿着病房的拖鞋，落在走廊的大理石上发出清脆有力的声响，护士听见动静，正要呵斥，当看到她时，连忙喊道，“林女士在一楼！”
林妙音病了太久。
早就成了艾合的熟面孔，姜苒又孝顺，常常往这边跑，基本上这边的护士医生对她都有几份眼熟。
看见人，就立马认了出来。
姜苒顾不上道谢，匆匆地就要下楼，电梯太慢，她等不及，埋头冲进安全通道，也不怕累，一口气从三楼跑到一楼。
当踩到实地时，双腿发软。
这些年。
林妙音已经数不清进过多少次急救室。
姜苒身体可怕地，宛若自带导航般，头脑都尚且不清晰时，人，就已经站在急救室前。
护工也在。
看见她来了，立即起身，“姜小姐。”
姜苒狼狈地扒拉了下遮住视线的长发，尽力保持理智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地就吐血了？”
护工表情有几分为难，“你父亲先前来过。”
果然是他！
姜苒就算不动脑子都能想到，能让林妙音有这么激烈起伏的人，除了她这个女儿和那个狼心狗肺的前夫以外，还能有谁？！
她咬牙，面目扭曲，“他又干了些什么？”
护士有点被她的表情吓到，“林姐没让我在旁边待着，我也没听见，应该是吵了一架，等人出来，林姐就吐血了。”
“不过，”她顿了下，又说，“林姐吐血之前，手里拿了一张照片，那照片我之前并没见过。”
她边说着边掏出一本书来，“照片就夹在里面，我没看。”
姜苒沉着脸，伸手接过，还没等翻开，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戴着口罩走了出来，她立即迎了过去，“医生，我妈她……”
她甚至不敢问出口。
医生摘掉口罩，揣进兜里，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额角回道，“这次的手术还算顺利，不过下次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你母亲的病情比较复杂，凝血细胞急速衰败，又有癌症，还是中晚期，要想根治很难，甚至可以说，接下来要想还这么继续维持她的生命体系，也很难。”
当听到这些话。
姜苒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天崩地裂也不逞多让。
她心破成了一片又一片。
寒冬的风，无情地顺着那破洞，往里吹。
她只觉得冷。
刺骨的寒，她艰难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连张开嘴都做不到。
“不过，据我了解，最近国外一位叫做埃戈兰的教授新研发了一款特效药，正适合你母亲的病情……”
没等他说完，姜苒就迫不及待地说，“用，只要有一线可能就全都用上！”
别说特效药。
就是让她以命换命，她也不畏惧！
她也是医者，因而很清楚林妙音的病早就已经进入瓶颈，现在国内的医疗手段根本就没办法医治，如今待在医院全靠一口气吊着。
“这款特效药是刚研发出来的，国内还没有，想引进，只能从国外采购，这笔花销不会少，至少得三百万。”医生补充道。
三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姜苒刚热火起来的心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喃喃自语，“三百万，一点都不能少？”
医生冷静表示，“这只是打底，如果有效果，后期的花销只多不少。”
养一条命，真得太难。
可她有何曾有过选择的机会？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姜苒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林妙音这么干等死。
哪怕再艰难，她也必须争取，“可以，我会尽快筹到钱的，医生，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只要有药，就通知我。”
医生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行，我帮你看着。”
三百万。
别说姜苒这种家庭，就是稍微富裕点的中等家庭，一时半会儿的也拿不出来。
说是有希望。
实际上，跟一碰就碎的泡沫又有什么区别？
姜苒抹了把脸，跟着护士将林妙音送回病房，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瘦得可怕，就像是一具没有皮肉的骨架。
双眼都已经往深处凹，不过五十出头的人，已经满头白发。
姜苒坐在床边，握着林妙音的手时，整个人都是愣的。
三百万啊，她上哪里能弄到三百万？
就是把她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身边能借的都借了个遍，如今还在来往的人手中就算真有钱，她也没那个脸去借，要是有工作，她倒还能试试预支下工资。
可现在，她这个没有一点存款的无业游民，就是把血抽干了，也凑不到三百万。
不对。
姜苒想到了什么，双眼骤然一亮。
她怎么给忘了，厉烨霆肯定有钱，他可是厉家人，不过三百万，轻而易举地就能掏出来。
可，姜苒苦笑了下，挫败地神情黯淡。
就算他再有钱又有什么用，他那么厌恶自己，又刚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沈禾被牵连，指不定厉烨霆现在正想着怎么整治她呢，怎么可能愿意借钱给她。
她正想得入神。
林妙音的手指忽然动了下。
姜苒立即回神。
林妙音悠悠转醒，撑着手臂就想坐起来，“小苒，你怎么来了？”
刚开口，尝到喉间的腥甜。
她愣了下，这才想起来，有些愧疚地说，“妈妈又给你添麻烦了。”
姜苒连忙摇头，“才没有，你能醒过来就不是麻烦，妈，姜大海这次过来找你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不是说好了，以后再也不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了吗？”
“妈，我只有你了，你答应我，咱们好好的行不行？”
她带着哭腔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