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教训过巧眉后,往后的几天她安分了不少,见崔寒衣犹如看到怪物,要么躲着,要么装看不见。
崔寒衣深知这种人记吃不记打,过不了多久便又会故态复萌,所以多留了几个心眼。不光她得多长心眼,她还得设法让她阿娘提高警觉,这丫头吃里扒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她们背后捅刀子。
如今,他们院子里除了一个粗使婆子,三个丫鬟便再没别人,许多事都需要陈雪鸢亲力亲为。人多有人多的轻松,但人少有人少的省事,至少清查起来简单。崔寒衣仗着她如今年纪小,看着天真无害的便利,很快将这几人的底细摸透了。
粗使婆子庄妈,是崔家庄子上佃户的老婆,为人粗俗、势利,只认钱不认人,爱躲懒,好偷奸耍滑。由于出身卑微,性子也不讨喜,所以多被人看不起,人际交往简单,容易掌控。
丫鬟巧眉自不用说,不安分,心高气傲,狭隘善妒,欺软怕硬,因着几分颜色,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是最好被人收买的角色,不得不防。
丫鬟白鹊,也是陈雪鸢的陪嫁丫鬟,跟巧眉差不多年纪,相貌普通,但个子高。她性格木讷,沉默寡言,却有一双巧手,针线活精细,发髻也梳得好。但她时常被巧眉挤兑,被支使干不属于她的活,虽然心有不平,却因为不善言语,吃了不少哑巴亏。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最后一个丫鬟是明柿,是她们几个中年龄最小的,只比崔寒衣大四岁,蒙昧无知,谁的话都听,什么话也都信,崔寒衣记得上一世她阿娘过世后,她被妾室薛九娘收去,没活过十三岁便病死了。
陈雪鸢这院子名为落樟院,因院子里有棵参天的香樟树而得名,这落樟院主子仆妇共六口人,皆依靠陈雪鸢的份例过活,实在拮据。
而出了这院子,整个崔家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崔浩身为御史,为显清正,内宅娶纳仅一妻三妾,陈雪鸢便是三妾其一。她出身官宦之家,饱读诗书,且出嫁前便已有才名,崔浩看中她后,将她纳为平妾,为京城的权贵们之间盛传一时的风流佳话。陈雪鸢被纳进崔家为妾后,仅得一女,虽位份不高,却因家世清白,也并不低贱,称得上中规中矩。可正是因为中规中矩,加之她隐忍不争的性子,而最受忽视,份例经常被克扣不说,节气赏赐也很少分到她院里,虽面上过得去,实则日子过得也艰难。
三妾中有一人,薛九娘,乐伎出身,虽被崔浩收为妾室,实为贱籍,地位比崔府的大丫鬟高不了多少。她为崔浩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崔淮安一出生便被主母谢氏抱走,记在了正室名下,成为崔家嫡长子。女儿崔仙芝,比崔寒衣小一岁,在崔家小姐中排行第四,由薛九娘自己抚育。
这薛九娘出身风月,惧怕主母,忌惮胡枝子,唯独对陈雪鸢是处处看不顺眼,时常针对,造谣生事。
常言道:人善被人欺。
陈雪鸢虽位份比她高,但生性良善又爱清净,不喜与她计较,便纵容得她越发得寸进尺。
她给陈雪鸢制造了不少灾祸,使得主君对陈雪鸢渐生嫌隙,最后更是给怀孕的陈雪鸢怀下药,差点致使陈雪鸢难产而死。陈雪鸢后来虽顺利产女,但却也因此伤了根基,再也无法孕育,那药的余毒更是一道催命符,让她的身子每况愈下,没熬过崔寒衣八岁,便早早地去了。
这薛九娘,便是害死陈雪鸢的罪魁祸首,如今崔寒衣重活过一次,她发过誓,定会让其付出惨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