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景霁和简文瑾扮相相似,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但又能很快区别出不同。
关景霁披着天蓝色的西装外套,鹤立而然。这种蓝很病态。
简文瑾没有披外套,笑容可掬,眼底有丝慵懒。但,他看向所有人的表情都轻视,若有若无的轻视,似乎他只是阐述事实。他的体格很健硕,举手投足的礼貌。
简瀛很特殊,是简家大伯去世后,过继的女孩子。因为没有父亲,所以特别受老爷子的疼爱。刚刚上大学,老爷子就送了公司股份。可她性子跳脱,天天不是赛车,就是喝酒,身上有纹身,尽管她有张娃娃脸。
“呵,这位不就是生日宴会上的服务生?”
关景霁讲话阴阳怪气惯了。
可他坐在旁边的秋千上,分明比远处的荷花还要岁月静好。
“哦!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插话的是简瀛。
她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纷纷侧目,连宁依裴都难得注意此事,按道理两个人不可能认识。
“我想想……哎呀,我忘记了。但,我绝对在哪见过你!”
简瀛指着沈欲,她拿起冰淇淋也坐在秋千上,歪着头,就死死盯着他。
简瀛记性一向很好,她的成绩也很优异,她自认为绝对见过他。
很熟悉的一双眼睛。
一张面容。
死灰复燃,不同于本地人的面容。
“景霁哥哥,你快想想,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他?”
关景霁偷偷在她耳边嘀咕道。
“不可能。你之前肯定没见过他。这男的,可是抢你堂嫂的那位。”
“可我忽然不想欺负他耶,因为我一时间想不起……我从未见过这种冰封钢琴,刀过血肉的长相。我发誓,这种长相如果以前见过,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关景霁点燃烟,他斯文的外表,绽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冰封钢琴?你这形容词挺有意思。”
“真的,他长得很惊世骇俗。”
“宁依裴,你楼上是不是有架钢琴?我去弹弹给大家助兴。”
关景霁主要是见气氛很古怪。
沈欲和简文瑾那剑张跋涉的气势,就差开口挑衅,而后干架了。
简文瑾又不是怂蛋,当兵的时候最有血性的,看起来规规矩矩,实则是个真男人。
“去呗。”
“你不跟我一起去?”
关景霁朝宁依裴使眼色,随后遭到了一记白眼。
“沈欲,走,我们一起上楼。”
宁依裴当然不可能留沈欲一个人在院子里,铁定起冲突,他最近表现很乖,甚至被人嘲讽,也没有做出越矩的行为。
他的视线紧紧跟随她,看背影像听话懂事的好学生。
此刻小院里面只剩下简家和其他客人。
而上二楼的是,关景霁,宁依裴和沈欲。
关景霁余光扫了眼后面跟着的少年。
他脑海里闪过少年桀骜不驯的姿态,无所畏惧的大放厥词,可是他只觉得这男的天真得可怕。
记得有人说过,爱如捕风,你要捕捉注定离散的风吗?
他端坐在钢琴上,上面似乎残留着爱人手指的温度。
既生热爱,简单地触碰便已溃不成军。
他只觉得手指炽热,把他的心烫出了一个口子。
钢琴曲虽优美,但只能绕着院子。他的暗恋虽真诚,但也只能暗藏于心。
关景霁心里在打赌。
他赌沈欲会输。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人,怎么会不了解对方。
宁依裴不过是喜欢沈欲的真性情。
可为她披荆斩棘的英雄,只能是极度虚伪,极度势利的恶魔。一腔热血的勇士不会斗得赢父母,又如何能斗得赢鬼马神蛇。
关景霁坐在凳子上,他的举手投足都如沐春风,光穿过他的脸庞,很病态,忧郁内心里透出来的,像是心里生病了。
小时候,关景霁生病,去医院的时候,看着床上的病人,也苟延残喘地躺在小小的床上。依裴以为他的血液快要流干了,他有一张过分唯美又憔悴的面容,说话也轻声细语。长大后,虽然越长越高,骨架子很宽阔起来……但也挡不住骨子里的忧郁。
“明明是很欢快的节奏,为什么看起来很凄凉。”
宁依裴倚靠在椅子上,她一伸手,旁边的沈欲就熟练地找出烟,放到她嘴里,电光火石间,烟雾缭绕。
她很端庄,却是死了般的端庄。
她很早熟,没有青春,只有躯壳。
她开始挑刺。
“你弹钢琴的水平越来越一般了,你弹钢琴的时候,是否在想什么?”
关景霁默不作声。
宁依裴噗呲一笑,骄阳似火,不过是焚烧尸体燃烧的火。
她继续说道。
“你在想,为什么你爹脑残?还是我妈是个妖女,把你们家搅得血雨腥风?亦或者,想要杀死我?用哪种方式杀死我?还是……”
“宁依裴,你和你妈一样贱!”
她继续仰头大笑,笑得险些嘴里的烟掉落。
“对,我妈就是个贱人!明明拒绝讨厌你爸爸!为什么还要安排聚会,一次次请你到场!为什么漠视我的感受,我讨厌你,关景霁!以后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恶心!”
聊到最后,她反而冷静了,一字一句如火钳烫穿他的心。
关景霁反而平静了,他完全可以收拾她,可以想尽办法找沈欲麻烦,可以抢婚……可以放开手一搏,但事已至此,他已经精疲力尽,对她的恨和爱,藏在心里,快把他的全部焚烧殆尽。
一次次的相遇不是伯母的意思,是他想尽办法的偶遇。
他才发现自己的年轻,他好像并不了解自己。
也不懂自己。
他只是看着宁依裴,将琴盖合上,轻声细语坚定,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宁依裴。”
说完后,他离开了二楼。
沈欲不明白,优美的钢琴曲后,两个人突如其来的争吵。
他甚至还未点燃烟,就已经结束了一场充斥着尖锐威胁杀戮的语言冲突。
她此刻很安静。
她嘴里哼着刚刚的钢琴曲,节奏轻快,却很哀伤的曲子。
真不适合儿童节。
“沈欲,刚刚他弹的钢琴曲好听吗?”
“我不懂音乐。”
“那你应该懂故事。我妈妈和关景霁的爸爸以前是初恋,最后分手了。可有次,我妈妈生日,关景霁上台表演这首钢琴曲,我妈妈哭得泣不成声。我爸爸从此没有回家。”
沈欲点燃烟,他仿佛可以听见她的心跳声。
“那是厌恶他破坏了你的家庭?”
她听后只是轻描淡写一笑,轻飘飘地回应。
“两个家庭破碎了,不过,我才不在意长辈的爱恨情仇。我只在乎这个故事背后,我无辜遭受了什么。因为他们感情的不如意,所以我就要备受牵连,备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