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饭是我娘和大伯娘一起烧的,二姐什么活都没干,还想吃白食?”
“二弟的意思是,你和大姐三妹什么也没干,也是在吃白食?”
刘兰花不想和小孩子掰扯,奈何刘武就是死拽着勺子不放,而她如今这拖后腿的病弱身子,竟然还掰不过一个才10岁的小孩。
当然,还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刘武虽然才10岁但明显比她这个十四岁的二堂姐长得高。更不用说,他这一身的肥肉,是每日只有清汤野菜充饥的刘兰花,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
“这个自然不一样,你大伯每日在外做工,每月工钱都上交你奶用于公中养家。你三叔每日和你爷一起下地种田,这才养活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你们二房除了干点轻省的家务活,出钱出力了吗?”
早就想出一口恶气的三婶孙氏终于找到了一个情绪发泄口,一股脑说了出来。
“那我倒是想问问三婶,我爹是怎么死的?”
刘兰花加重了语气,一脸愤怒的看着仍是一言不发的刘老太爷:
“当初我爹用命换回的那些猎物,卖回的银钱最后又到哪里去了?”
说起这原主的便宜老爹,她还真的一无所知。至于提到他的死因,还真是多亏了三房的姐弟俩。
那是她醒来后的第二日,沈月娘和小草一个去割猪草,一个去河边洗衣服了。大房母女好像是去镇上送绣活儿,顺便去看县学的刘文了,老两口估计是各自去村里闲逛唠嗑了,家里就剩三房一家了。
“姐,我说你就别四处显摆了,你这套衣裙虽然鲜艳好看,但衣服料子比起大堂姐身上穿的可就差远了,更别提价格了!”
虽然隔着房门,但刘武话语间的不屑,刘兰花还是感受到了。
“哼!都怪爷奶偏心,二叔跟着上山一趟,好不容易合伙猎到一头大野猪,结果分回的银钱却都归了大房,她刘兰心当然得意啦!”
听刘武这般评价,刘兰芳愤恨的在院子里跺脚,边说着边转身回房,打算把衣服换下来。
“你们两个小祖宗,快住嘴吧,这要是让二房听到…”
听到院子里姐弟俩的争吵,三婶孙氏赶忙从屋里跑出来,四处看看,见院里没人,尤其是二房这边也没啥动静,这才立即上前呵止了姐弟俩。
“娘,你松开手!”
刘兰芳用力掰开孙氏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气冲冲道:“说就说了,我还怕什么?那卖野猪分到的10两银子全都被奶补贴给县学的刘文了。说什么在学堂花销大,还得给先生送礼…”
“就是!凭什么啥好事都想着大房,我们三房啥都捞不着?”刘武显然也愤愤不平。
怒瞪着大房和老两口住的,刘家大院里最好的几间坐北朝南的泥瓦房,转过头对上二房的两间低矮的茅草屋,刘武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姐,你说,要是二房娘仨知道二伯父用命换回的十两银子都被他刘文拿去县里吃喝玩乐了,你说她们会不会…”
“打住!”
话未说完就被孙氏厉声打断。
“娘!”
姐弟俩不满的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你们以为就你俩聪明?”
孙氏白了姐弟俩一眼,伸手在他们一人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爷奶已经答应了,等过完年也送咱家刘武去邻村学堂念书,虽然开蒙晚了些…”
“不,我不去,我最讨厌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了!”
不等孙氏说完,刘武就一口拒绝了。
“你个死脑筋,你不上学,难道还打算跟着你爷你爹下地干活不成?多读几年书,就算考不上,好歹将来还能去镇上做个账房什么的。再说了,万一咱老刘家真的祖坟冒青烟了,你大堂哥他真的考上了,还怕他不提携你这亲弟弟…”
三房母子回房了,谈话声也渐渐没了。可是躺在硬板床上的刘兰花却听得心凉。原来她这名义上的爹是这么死的?拼尽了性命,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可怜,他的妻儿却再无人庇佑,还一无所知,任人磋磨…
想起那日偷听到的谈话,刘兰花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冷冷的看着刘老太爷,不发一言。
“好啦,都别闹了,刘武,松开!”
刘老太爷被二孙女阴冷的目光看得心虚,莫非二房真的对老二的死有了疑心?还有那些银子…
刘老太爷别开目光,示意刘老太婆给二孙女拿三个窝窝头,心里有了计较。在没弄清楚二房的意图之前,尤其是二孙女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看得他心慌。暂且就先依着她们,不过是些吃食,算不得什么。
一番口舌交锋,当然还有众人愤恨的目光,尤其是大房三房各自的算计都被刘兰花尽收眼底后,总算把吃食装进篮子走人。
回到三房,待沈月娘和小草看到刘兰花从篮子里拿出三碗粥,三个窝窝头,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
往日里,母女俩每日从早干到晚都不一定能拿回这么多的吃食,今日什么活也没干,反倒…
“都愣着干什么?再不吃,粥该凉啦!”
往她俩一人手里塞了双筷子,刘兰花便招呼母女俩坐下来吃早饭。
闹了一早上,母女三人早就饿了,三两下便就着碗里的粥吃完了手上的窝窝头。直到放下碗筷,觉得浑身有了力气,沈月娘这才后知后觉的开了口:“大丫,方才你爷奶他们没…”
她终究没能把心里的担忧说出口,刘兰花却是会心一笑:“你看,我这好好的,像是挨过打的样子吗?”
说着,她还特地跑到沈月娘面前转了个圈,撒娇道:“娘你就放心吧!至于说挨了婶娘她们几句骂,身上又不会少块肉,自然是填饱肚子要紧啦!”
“娘你就安心的在家养胎吧,眼看你这月份也一天天的大起来了。至于小草你,干不动的活计就不要干,奶最多也就是骂几句,不是还有大姐三妹她们嘛,家里又不是没人干活。”
刘兰花笑看着母女俩,说到最后,却是一脸坚定,认真道:“你们放心,爷奶他们不敢再短了咱们二房的吃食的!”
当然,那也不过是暂时的,刘兰花在心里默念道。
刘老太爷一时退让,不过是还没摸清她的底细,至于各怀算计的大房三房,自然也不会让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太久。而她,想要的,也不过是几天的喘息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