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有之出声，身边的何莲衣整个人都僵住了，捏着帕子看着陆芷晴下一步的动静。
林妈妈哭丧着脸从后面走上前来，跟着跪了下去。
“是老奴失职，请老爷恕罪。”
陆老夫人凌厉的双眸看向跪在地上苦着脸的林妈妈。
“芷晴再怎么被责罚那也是相府的嫡小姐，你们如此怠慢，着实该罚。”
林妈妈一听，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垂着头不敢再言语。
何莲衣见状，上前扶着陆芷晴起身，眼里更加真切，握住她的手，满是心疼道。
“早知你去别院要受这样的罪，当初母亲就该替你受罚。”
无缘无故又说回到陆芷晴被罚别院的事，这又让陆老夫人想起陆芷晴扰她礼佛之事。
“错了就是错了，你若替她受罚，那这错不认也罢。”
芝兰听了这话，从怀里掏出一沓宣纸，跪行到陆老夫人面前，双手呈了上去。
“老夫人，小姐是真心知错了，即便发着高热，也抄录佛经以此静心。”
周围都静了，抄录佛经四个字让陆老夫人眼前一亮，侧目朝着谢妈妈使了个眼色。
谢妈妈立刻上前将芝兰手中的佛经接过递给老夫人。
陆老夫人看着宣纸上的字体娟秀，一笔一画看得出用心且诚心，竟忍不住开始点头。
其余人等盯着陆芷晴，不相信她会抄录佛经。
何莲衣看似满含歉意、眼底却藏着一丝恨意，陆有之满是疑惑却带着一点欣赏，众人的神情都被陆芷晴尽收眼底。
她不禁感叹，如此深夜，不过是回相府，便上演了这么大一出戏。
陆芷晴抿着唇，不着痕迹地从何莲衣手中收回双手，眼神清澈纯粹。
“祖母，孙女不该杀生，即便不是在礼佛日，如此行为也有损相府嫡女的名声，还请祖母原谅。”
这一次的陆芷晴再也没有以往的“能言善辩”，也没有寻各种理由借口为自己开脱。
反倒是一派真诚的认错，倒也没有污了相府嫡女的名声。
何莲衣脸色发白，今夜这场面她往日绝不会料到，明日怕是相府上下便会传遍陆芷晴下跪道歉的场景。
不过是去了别院两三日，刚回府，这就要打破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养女计划吗？
陆老夫人本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责罚陆芷晴也不过是因为她娇纵还蛮横，既然已经知错，她自然不会揪着不放。
“知错就行，夜深了，既然大夫说无大碍那就早些服了药安置。”
“有之稍后便要上朝，也回去在歇半刻。”
“其余人都散了去。”
几句话便将在场的人安排妥当，唯独何莲衣没有提及，她欠了欠身。
“母亲慢走，芷晴这里莲衣自会留下照看。”
待房中人都散去，何莲衣依旧没有忘记她好继母的身份，处处小心照顾着陆芷晴。
反倒是服了药的陆芷晴仰躺在榻上，对何莲衣的嘘寒问暖反应淡淡。
“想来这一路奔波辛苦了，早些睡吧，有事便差人去寻红袖。”
何莲衣见陆芷晴没什么反应，也不想在这吃力不讨好，索性寻了个借口离开了无双阁。
房中静下来，陆芷晴闭上眼便沉睡过去，这两日不论是她还是这具身子都太累了。
翌日醒来时，陆芷晴红肿的症状已全然大好。
本就是心理作用吃不得花生而已，两颗入口生出来的那些骇人症状自然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在是帮着她顺利回了相府。
陆芷晴细细看了看她所在的无双阁，从外看气派奢华的相府内里却显得颇为风雅，园子里阆苑亭桥，花草檐角，清雅素净，却有精美独特，看似颇为简约的风格却要做到这般精致，想来也是花费不少。
她不是真正的相府嫡女，凭借着脑海里的一些残存记忆还是不够熟悉相府，想着亲眼瞧一瞧才有个印象。
无双阁清冷了一上午，午后便热闹起来了。
陆有之下朝用过午膳后便来关切陆芷晴恢复得如何，见她脸上胳膊上都不留痕迹这才放心。
陪着陆有之的自然少不了何莲衣，昨夜听说她这次去别院受了不少苦，照例又送了些好吃的、好玩的。
何莲衣想看看，这陆芷晴是不是去了一趟别院当着转了性！
“芷晴多谢母亲。”
陆芷晴笑得灿烂，将这些吃喝玩乐的东西照单全收下。
何莲衣这才放了心，昨夜心慌的感觉瞬间消散殆尽。
只是一旁的陆有之眸色微变，心中浮现一丝失望，忍不住皱眉道。
“芷晴，你如今都已过了及笄之年，昨夜你当着为父及祖母的面知礼许多，日后再不可如此荒废。”
陆芷晴忽闪着大眼睛，不像从前那般被陆有之教训便开始发脾气，这次反倒是有些无辜道。
“爹，母亲从小便让我玩最好玩的，吃最好吃的，怎么到今日突然就不可以了呢？”
话音落，陆有之这才开始回想这些年何莲衣对陆芷晴的教导。
除了让她吃好穿好玩好，便是在她犯错时无底线的包容，如此想来，当真是将好好的孩子给宠坏了。
“莲衣，日后你也留心些，如今芷晴这孩子年岁渐长，又到了要成婚的年岁，如此名声让她日后在夫家如何自处？”
陆有之第一次用这般冷漠指责的语气对何莲衣说话。
上一秒，何莲衣整个人还沉浸在陆芷晴还是那个没头脑的蠢货的喜悦中。
下一秒，她又被陆有之的话拉回现实。
这是陆有之第一次责备她，为的就是陆芷晴的一句话，何莲衣轻咬下唇微微低头，十分乖顺地应声。
“老爷放心，莲衣知道了。”
陆老夫人那边也遣了谢妈妈过来看了陆芷晴的症状，见她好转便离开了。
直到傍晚，无双阁内燃起琉璃灯笼时，何莲衣送了一个管事妈妈和两个使唤丫头过来了。
昨夜陆芷晴无意间的撒娇，陆有之当即责怪了跟着去别院的一众奴才，今儿陆芷晴发觉无双阁少了几人，一问才知少的那几人都被何莲衣发卖了。
想来是那位的斩草除根，让这些干了肮脏事又露了马脚的人早些消失也好安心。
此刻，何莲衣嘴里办事麻利的林妈妈和乖巧懂事的秋莲、冬雪就站在陆芷晴面前，三人齐齐请安。
“老奴林氏见过小姐。”
“奴婢秋莲见过小姐。”
“奴婢冬雪见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