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苑内。
换上舒适里衣的陆老夫人在谢妈妈的搀扶下坐在软榻上饮着茶。
“老夫人,夜里还是少用些茶,老奴怕您睡得不踏实。”
谢妈妈一边轻摇着蒲扇一边耐心劝道。
陆老夫人却笑吟吟地摆摆手,一只手捻着佛珠手串,一只手拿着那串陆芷晴送来的新佛串。
“芷晴这孩子最近乖巧得很,谢妈妈,你瞧着呢?”
谢妈妈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
“大小姐自然是好的。”
陆老夫人笑了,眼底却带着一丝不忍。
“今日那丫头说起给芷昔送的及笄礼物,我心里跟扎了针似的疼,芷晴及笄时别说及笄宴,就连像样的礼物都未曾收到。”
谢妈妈听了陆老夫人的话回忆起来。
陆芷晴及笄宴时,相府上下是准备了的,只是陆芷晴突发高热,这一昏迷就是三日,错过及笄宴,实在可惜。
“老夫人撤了大小姐的及笄宴也是为她好,否则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呢!”
陆老夫人没说话,有些事找不出证据就没有摊开说的必要。
谢妈妈见陆老夫人情绪不高,笑吟吟地转开话题。
“老夫人担忧小姐的心许是她感受到了,您瞧小姐如今幡然醒悟,这便是相府的一件好事,那些缺失了的东西您想法子补偿给她也是一样。”
陆老夫人将那串佛珠放在矮几上,渐渐敛去笑容,忽地长叹一声。
“确实是好事,我是瞧着她母亲长大的,又与永安侯府关系极亲近,若不是我这残缺的身子,这孩子......”
说着说着,陆老夫人竟然红了眼眶。
谢妈妈也跟着红了眼尾,她是陆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到陆府已经几十年了。
当初陆芷晴嫡母去世,陆老夫人一时伤心竟一夜大病,卧床几年不起。
若不是因为身体原因,陆芷晴该是在老夫人膝下悉心教导长大,断不会被旁人教得她白白污了相府小姐的名声。
“老夫人不必自责,如今大小姐醒悟是好事,怎么还伤感起来了呢。”
陆老夫人放下手中捻动的佛珠,喃喃道。
“这些年我对芷晴那丫头严厉,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只希望她能安稳出嫁,若这恶名要跟她一生,我怎么瞑目啊!”
爱之深、责之切,陆老夫人对陆芷晴的心思就是这样。
谢妈妈感觉到陆老夫人的心痛,停下手中摇动着的蒲扇,蹲下来望着陆老夫人。
“老夫人,小姐自有她的造化,您一辈子都在替陆府操劳如今放宽心些,再者小姐她要嫁的可是宁王,有您在、有永安侯在、还有宁王在,谁能欺负了她去?”
陆老夫人无力地摇头摆手。
“你不知道,她的婚事我是一点也放心不下,这孩子心性大变,可这名声早已传出去了,宁王如今最得圣恩,想要嫁入宁王府的小姐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了,这孩子怕是在婚事上要吃苦了。”
谢妈妈懂得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试探着问。
“所以您才不愿意让小姐去及笄宴上,以免遇到宁王?”
陆老夫人微微点头。
“府里的人有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府外那些人也一样心思重,可芷晴这丫头被宠坏了,看似娇蛮却没什么心机,若是出面,宁王的未婚妻那定是要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
谢妈妈看着陆老夫人为了陆芷晴操碎了心,心中不忍却还是开口劝道。
“老夫人您什么都想到了,只一点,老奴还是想提醒您一句,这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靠小姐自己去走,您能替她筹划一时却不能护她一辈子。”
陆老夫人忽然眼睛亮了亮,看着谢妈妈思绪飘得很远。
半晌,陆老夫人才抬手拍了拍谢妈妈的肩。
“替我去无双阁给芷晴丫头传句话。”
无双阁。
梳洗完的陆芷晴没有一点睡意,她还在纠结是否要送信去永安侯府。
没曾想陆老夫人遣了谢妈妈过来了。
“小姐,您今日早些休息,老夫人说您近日表现好,许您一早就去二小姐的及笄礼观礼,之后的及笄宴也请您前去。”
陆芷晴得了这消息,瞬间放下心来。
这一夜,陆芷晴都睡得不安稳,明日相府何莲衣及沈府沈从文他们会有什么戏码等着她啊!
......
相府二小姐陆芷昔的及笄日。
陆有之如今在朝中贵为丞相,地位举足轻重,文人与他交好甚至是攀附,其嫡女的及笄礼来观礼的自然不在少数。
替陆芷昔行礼的正宾是何莲衣的嫡亲嫂嫂,京都大司马的夫人也是翰林院掌事之女陈萍之。
何莲衣有两个嫡亲哥哥,一位便是京都大司马何继武,官职武将一品,另一位是文官如今贵为二品的内阁学士何继文,再加上娘家表姐如今是最得圣宠的贵妃娘娘,陆芷昔的及笄礼可见一斑。
正厅里,京都的各贵家的夫人都到了。
来的皆是京都贵人,言笑晏晏下谈论的都是京都趣事。
众人一瞧,没想到今日秦家人也来了。
陆芷晴嫡母秦可欣死得可怜,都未亲眼看着孩子长大便去了,更是在她去世一年何莲衣便入府成为继室,这样的事放在谁家也是不能全然接受的。
自那时起,秦家与何家便不对付,连带着对相府也并不亲近。
可一同在朝为官,行的便是你来我往,若真要对立对任何一方都不好,况且陆芷晴还在相府,不论是顾着面子还是顾着秦可欣唯一的孩子陆芷晴,秦家人也该出面。
何莲衣招呼着前来的夫人就座,今日她打扮得十分得体,姣好的面容配上精致的妆容和珠钗,整个人显得温柔大方,说话也是温柔如水,与谁都能聊上两句,其余夫人更是上杆子巴结她来。
今日的大房、二房也早早就到了,哥儿们都穿的锦袍,也没了往日的活泼,今日如此场面自然要庄重些。
二房的陆玉婷、陆玉荣要显眼一些,穿得格外隆重,两人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寻到机会便跟其余府上的小姐们说笑起来。
三房的陆婉茵衣裙倒是中规中矩,加上她内向,这样的场合就更加不起眼了,她端坐在自己母亲身边,并没有出去结交的打算。
正厅里,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倒是角落里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一位面容清隽却装扮格外出挑的小姐正左右环顾着,她画着早已不时兴的妆容,身上的衣裙虽然华贵样式却太过沉闷,倒是满头的珠翠点缀,显得格外俗气。
好在她识相,坐在角落才没引得其他人吐槽和反感,倒是她身边的婢女脸上带着一丝惶恐。
“苏小姐,咱们回去吧,沈大人说了您不能来观礼,若是遇上沈大人,奴婢回去也不好交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