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莫川镇兰姚村好一阵喧哗，人们都朝兰长海家跑。

“说是捡到了一个小女娃！”

“兰长海莫不是疯了吧，自家五张嘴都养不活了，还捡一个女娃回来，那可是张口货，要吃要喝没得将那个家拖垮！”

“呵呵，这兰长海脑子本就不灵光。”别人捡金捡银他捡人，关键是还真敢将人往家里带：“还别说，捡回来一个女娃没准儿还能节约不少彩礼钱。”

也是啊，可以当童养媳养着，回头随便给哪一个儿子圆房就省了一档子事了。

里里外外将兰长海家的三间茅草棚挤了个满满当当，个个伸长脖子看兰长海媳妇刘氏怀里的女娃长什么样。

“又黑又瘦。”刘立春怀里抱着一床薄棉絮，她不说没人知道里面裹着一个娃，抬头对姚奶奶道：“捡回来的时候脸还更黑，洗清了三遍好歹有个人模样，可怜见的，谁家的娃啊，怎么就流落到咱穷山沟来了。”

“我说弟妹啊。”她对面站着的是大嫂何花，一脸嬉笑的看向她：“你还真养着啊，别忘记了你们才分家另过，这日子可不比那时候大家一起搭伙混日子了噢。”

刘家有兄弟四人，因为自家三个儿子，大的十岁小的六岁，都是猴跳猴长的年纪，被大嫂嫌弃光吃饭不做活时常吵闹不休，最后刘老头做主将那个家分了。

为了多分一块田，他们选择了不要老宅的两间屋，搬到村西头的茅草棚来住。

这何花就是来看笑话的。

“大嫂，好歹是一条命，有缘就留下吧。”眼下养不养得活都是一个问题，谁还想着以后怎么过。

“我看这女娃八成是饿坏了的。”姚奶奶轻轻的摸了一下瘦得皮包骨的手道：“立春，要不，你给她找些吃的喂喂看。”

“姚婶，才刚喂了一点羹，但是咽不下去，不知道张嘴巴。”刘立春叹口气道：“要是有奶就好了。”

嗬，还奶！

何花瘪瘪嘴，转身走了，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要死不活的丫头罢了。

姚奶奶眼睛闪了闪，也跟着挤了出去。

“走了走了，这天怪冷的！”

“是啊，兰老四啊，你赶紧的将你茅草棚修好啊，这西北风可是真正的冷，呼呼的往你家里灌！”

“就是，你看看你啊，五口还嫌不够多是吧，又捡回一口，这以后看你拿什么养？”

有人担忧有人愁。

“长海。”族长兰天星将手中的叶子烟在门口石头上敲了敲：“既然你捡了，就好好待她，回头就记在你名下，多一个女儿也好。”

“嗯，大爷爷，长海知道，那是一条命，好多人看一眼就走了，我看着可怜。”今天天未亮他就启程去县城里，听人说码头上有人扛货拉纤能挣钱，想去找个活儿干点钱补贴一下家用。

结果，才到镇口就遇上了一群人围着圈。

只是好奇，只那么一眼，他就挪不开步子了。

那是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女孩，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睡在那儿无力的看着来往行人，乞儿还能向人讨口饭菜，她却是一句话都不讲，任人说什么都一脸的茫然。

围着圈的人看了又走了，最后将他挤在了最前面。

人人都说可怜，却人人都没有可怜她的那份心。

最后，兰长海蹲了下去。

“娃，跟我回家行不行。”他实在是不忍心丢下她不管。

哪知道，那女孩子居然点头了。

兰长海那一刻心都软了，就真的如捡着了金银一般，小心的抱着往家里跑，刚到家里，看了妻子一眼这娃就昏过去了。

这一跑回来惊动了村里的人。

也和之前的人一样，有可怜女娃的，也有可怜他的。

到底还是谁都没有想过要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