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道升迁旨令下来,全场寂静。
尤其是项成,只见其先是一愣,旋即脸色便犹如吃了苍蝇般难看。
楚正贤更是神色僵硬,倒吸口气,拳头再度猛然攥紧……
从三品神武将军,听上去威风到不能再威风。
要知道,作为一部之首的尚书,也不过正二品。
神武将军,只比尚书低了两级。
可这只是表面上。
实际上的神武将军,只是一个用来养退休将领的虚职!
整个京城的神武将军,加在一起比正殿中的文武百官还要多。
古往今来,通常只有到了一定年岁,从前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才会被受封为神武将军。
王定今年才二十有余,就被受封神武将军,看似是种荣耀,但实际上相当于仕途被判了死刑!
这不是升迁,这是赤裸裸的明升暗降!
“陛下,您这就过分了吧?”
项成神色阴霾,用折扇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定,冷声道:
“用虚职来侮辱一位功臣,陛下,您这样做,恐怕会寒了文臣百官的心呐……”
项靖眯了眯眼,紧盯住项成的双眸,阴声质问:
“东南王,你是在教朕做事?”
“小王不敢,”项成微微拱手,脚下却是迈前一步,眯眼假笑道:
“小王只是觉得,有一个更好的官职,适合这位少杰!”
“东南王但讲无妨。”
项靖冷笑一声,玩味的扫了眼王家父子,眼中闪过丝寒意:
“朕也听听,究竟有什么官职,会比神武将军更适合王家少杰!”
只听“啪”的一声,项成打开折扇,皮笑肉不笑,开口而道:
“本王推荐的这个官职,朝廷当下并不存在。”
“但本王相信,很快就会设立!”
说着,项成又将折扇猛然一合,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逐渐被冷肃所代替。
“这个官职,名叫东南平匪大将军!”
项成这句话,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而反应最大的,当属身为兵部尚书的王镇山。
只不过王镇山并非激动,反而是心中猛跳,大叫不好。
一旦王定真的被封为了东南平匪大将军,接下了这个倒霉差事。
那整个王家,就彻底被绑在了东南王的这条贼船上!
到那时别说兵权,就是整个王家怕都要成为东南王的附庸。
王镇山此刻真是心急如焚,可当他看到正冲他冷笑的楚正贤,眼神瞬间变得黯淡。
一个是只手遮天的地方藩王,一个是阴险至极的文臣之首。
只凭一个人齐心不齐的王家,当真会是对手么……
“嘭!”
“东南王!”
项靖猛拍龙椅,一声巨响陡然传来,整个正殿鸦雀无声。
只见他从龙椅上缓缓站起,死死盯住项成眼眸,低声吼道:
“藩王不得进京。”
“藩王不得干政。”
“这两条是开国先皇定下的铁律!”
项靖眼中蕴含着浓浓杀意:“项成,仅凭你刚才那句话,朕,就有一百个理由杀了你!”
相隔十余步,项靖与项成的眼神在不断角逐,一方犹如猛虎般凌厉,而另一方则像是毒蛇般内敛。
项成神色平静,头颅微微抬起,眼神闪过丝轻蔑。
作为东南王,他手握十万大军,他不相信项靖敢杀了他!
除非,他这个皇帝不想当了!
“罪将王定,谨遵圣谕——”
正当项成暗自冷笑,一声郎喝却将他猛然拉回了现实!
只见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王定神情平静,冲着台阶上的项靖深施一礼!
文武百官,无论立场与否,此刻都惊愕不已!
在有藩王背书,宰相力挺的情况下,作为当事人的王定,竟然妥协了?!
这种举动无异于是让堂堂东南王,成了朝堂上的一个笑话。
之前的大义凛然,更让现在的东南王好似一个跳梁小丑!
“王定!”楚正贤急忙出列,冲着王定止不住的使眼色,“你可想好了,神武将军的威名一旦在身,可就不是这么好摘下来的!”
楚正贤这句话,几乎等同于将话挑明。
一时就连项成,都是脸色微变。
现在,可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啊……
“楚大人,王定的仕途,王定自己清楚。”
王定语气不咸不淡,平静中却夹带着浓浓敌意。
“王定就喜欢这个虚名,就觉得神武将军这四个字好听!”
“若是陛下还能赐王定一个神武将军的牌匾,那王定真是祖坟冒青烟,天天都得挂起来裱在墙上!”
这番言论让楚正贤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可他仍不甘心,只见其深吸口气,跪在了地上。
“陛下,王定尚且年轻,或不懂神武将军的含义,还望陛下给个机会,莫要埋没大昼人才!”
项靖轻声冷笑,转而看向一旁自打东南王进殿,便一直沉默不语的王镇山,讥讽道:
“王尚书,朕怎么不知道,你给自家儿子,认了个干爹啊!”
王镇山脸色一僵,旋即暗叹口气,知道这次再无法回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陛下,臣……未曾给犬子另认父母……”
“哦?”项靖挑挑眉,阴阳怪气拉满,“既然没有,那怎么有些人比王尚书都着急,担心令郎未来仕途啊?”
“还是说……”项靖脸色微冷,站起身来,眯眼意有所指,“王尚书这个父亲当的,并不怎么称职。”
“以至于连自己儿子的事,都得让别人做主!”
“亦或者说,连自己儿子都不如!”
本稍有平静的局势,在项靖三言两语的挑拨下,瞬间重新翻涌起来。
楚正贤与项成两道阴沉凌厉的目光,扫向王镇山充满褶皱的脸庞。
王镇山只觉铺天盖地的压力层层压来,他深吸口气,苦笑一声。
所有人此刻都清楚,作为兵部尚书的王镇山,到了该站队的时候了!
是与藩王宰相同流合污,还是忠于皇室,只在王镇山的一念之间……
“犬子的态度,就是老臣的态度。”
王镇山的声音沧桑而恭敬,以至于恭敬到充满了卑微之意。
项成死死注视着王定,脸色已经阴沉到凝若实质,折扇肉眼可见的变形扭曲,就差冲上去,将王定活活掐死了,
楚正贤更是神色难堪,不同的是他只盯着王镇山,恨的牙咬得咔咔作响。
这个老匹夫,真是不知好歹!
项靖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王镇山,已经彻底没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