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南姐姐不会受伤。”
“如果不是你，南姐姐也不会知道我是路荼者！”
“如果不是你，我和南姐姐依旧能在一起。”
“都是你，都是你，打乱了我的生活！啊——”
将向北越打死已经不能平息武牧的怒火，拳头紧握，对着向北越的尸首又是两拳。拳劲之强，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武牧心中越想越气，他无法想象失去南谷璇的日子会有多灰暗。几拳已经无法泄愤，几拳之后又是几拳，不断重复着。
拳劲越来越大，武牧怒吼着，越来越癫狂。
咚咚咚！
拳劲声如响雷，不断地轰鸣。
数个时辰以后，地面已经被砸出一个几十米长的深坑。坑中向北越的尸首连渣滓都不剩。
武牧站起身来，跃出深坑。
深坑外，南谷璇重伤昏迷。在她的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煌云皎。
武牧缓步向她走去，凌乱的头发下，面神冰冷无情，眼中再也没有那种欢乐无忧，充满对生活渴望的光芒，而更像是一潭死水，对生命毫不关心的漠然。
“你要杀我？！”看着渐渐靠近他的武牧，还有他身上笼罩着的恶灵，煌云皎虚弱的问道。
即便武牧只是简单的站在那，但恶灵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依旧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抱歉，我有必须守住的秘密。”武牧轻声说道，随后微微摇摇头。
面色漠然，仿佛世间的一切他都不会在意。“虽然这个秘密已经暴露了。”
武牧抬起手，恶灵的手也随之抬起。连聚魄境三重的向北越都撑不住武牧一击，更别提实力不过化轮境一重的煌云皎。
只要手掌轻轻落下，她，必死无疑。
煌云皎也是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毕竟，比起死在武牧手里，总比被向北越那个老不死的糟蹋好。
只是，武牧抬起的手臂半天都没落下，眼神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记得，你会治疗型灵诀。”武牧轻声问道。
“是。”
“我这双眼睛......可以给她吗？”
煌云皎睁开眼睛，大概读懂了武牧的想法，犹豫了一下，道。“这个......理论上是可以的。”
无论是七玄国，还是煌云皎所在的国度，治疗类关于人体任何地方的移植，都是明令禁止犯法的。
煌云皎身份特殊，对于这一方面的典籍，还是有所接触的。
“那我们就开始吧！事后我保你不死。”武牧收起恶灵，走到南谷璇面前，拦腰抱起，如同软玉入怀。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拥抱她了。
“眼睛不是随便给的，你这样......是不会成功的。”
“为什么？”
“典籍中有记载，眼睛是可以移植，但是有个条件，就是血脉必须完全一样才行，如果无法匹配，就会被身体排斥，成为死物。”煌云皎耐心的解释。
忽然又看到武牧那凶神恶煞的眼睛，急忙撇清关系道。“书里是这么写的，不是我的问题！”
血脉必须完全一样？呵呵！
不知为何，武牧忽而笑了起来。嘴角在呢喃。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我和她，确实是血脉相同。”武牧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
“你和她是亲兄妹？那你们还......”煌云皎话未说完便被武牧打断。
“并不是亲兄妹。你安心动手就是。”
眼睛又不能胡乱给，到时候失败了，你可别怪我...这句话煌云皎没说出去，她怕说出去小命不保。“这里太脏了，我需要一个干净的地方！”
话毕。
武牧大手一挥，召出恶灵，直接将煌云皎托在掌心，离开了大殿。那种浮在半空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的好。
要知道，除了法宝之外，只有脱离了灵力范畴，达到至尊强者，才有凌空飞行的能力。
周围都是山脉，山洞并不难找，在离大殿几十里外的地方武牧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山洞。
几十里，瞬息而至。煌云皎只感觉自己飞在空中转了个圈，就已经到了一个山洞中。
强者就是好啊。几十里路，说到就到。
“哎哟！”煌云皎被武牧随意的扔下，摔的不轻。
而反观南谷璇，被放在一个由恶灵打扫好的平整玉石上。
这个山洞并不是玉山，而且这块玉石有点湿漉漉的，山洞周围却极其干燥。一看就不是这个山洞原有的东西。怕是从远处专门取过来的，看玉石上的纹理，似乎还打磨过。
此时，武牧正小心翼翼的在给南谷璇擦拭血迹，专心致志。根本不管摔在一旁的煌云皎。
这就是区别啊。煌云皎暗叹着。
想曾经，她的多少追求者对她百般讨好她都不理不睬。如今和一个男子处在一个洞中，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还将她扔在地上如此粗鲁的对待！
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丹药，服了下去，煌云皎的脸色这才逐渐变好。
丹药的制作手法早已失传，十分珍贵。但同时，效果也很显著，不一会，煌云皎变感觉恢复的七七八八。
甚至，她都有了逃跑的念头。
路荼者杀人如麻，残忍无比，这是人尽皆知的。但一想，向北越如此可怕的人都被他一下打死，更别提她了。
还是算了。
“恢复好了嘛？赶紧开始吧！”见到煌云皎气色红润，没了之前的虚弱感，武牧问道。
“如果......如果移植失败了呢？！”煌云皎小心的问了一句，就算她精通治疗性灵诀，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话音落下，山洞里出奇的静，落针可闻。
“恶灵。如果移植成功，就放她走。”武牧坐在玉石边，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声，旋即，一道巨大黑影浮现，立于石洞前，仿佛护卫一半守着这里，随后又从武牧嘴里传出了一句冰冷无情的话。
“如果失败。就地格杀。”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冰冷融化，嘴角竟是掀起一抹弧度。
“动手的时候小点声，别吵到南姐姐睡觉。”
不知为何，煌云皎此刻竟然心生一丝嫉妒之意。
如此真心而痴情的人，真不多。不像她的那些追求者，一昧的冲着她的家世和美貌而来。如果有一天她失去眼睛，她的那些追求者会如此吗？
“我...尽力而为。”
说完，煌云皎盘身而坐，运起全身灵力，默念灵诀。
旋即，她的周身出现了墨绿色的光芒。那种光芒仿佛带着万物生长的气息，沁人心脾。她手臂有一道细小伤痕也是在光芒出现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把她扶起来，我要开始了。”
“中途会很痛，你忍住了。”
......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中那绿色光芒逐渐暗淡，最终消失殆尽。
洞中，南谷璇安详的躺在玉石上，精雕玉琢的面容犹如睡美人一般。身上的所有伤痕都被治愈。
煌云皎给她用了麻沸散，所以她现在没有任何意识，睡得很香。
玉石边，煌云皎有些虚弱的坐着，满身香汗淋漓。她擦了擦额头，轻道。“总算是成功了。”
“谢谢！”
站在一旁的武牧突然说了句感谢的话。
或许，这句是发自内心的吧！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他感觉到了指尖的湿润，那应该是是血吧。
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
这就是失去光明的感觉吗？
如果眼睛一闭一睁。闭着的那个眼睛，它所感受的世界，就是失去光明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像是迷失在黑暗中，而是连黑暗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唯一能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有虚无与空洞......还有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存在一样的绝望。
武牧无法想象南谷璇失去光明的日子，冷眼，讥嘲，绝望？这些都是他不想也不愿意看到的。
我唯一能帮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可以走了吗？你答应过我如果成功，就会放我走的。”煌云皎顾不得虚弱的身子，急忙问道。
她可不想和一个路荼者待在一起时间长，那种嗜血杀戮，喜怒无常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过河拆桥，凶相毕露。
“别急啊！”
“你想反悔？！”煌云皎心中暗叹不妙。
“反悔倒是不会。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毕竟如果没有我，你怕是会死在向北越手里。”武牧轻声说道。
煌云皎眼神一凝，本想拒绝，但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武牧的凶狠，他可是见过的。
大殿巨坑的那一幕，她还历历在目。向北越可是被被轰的连渣都不剩了。
“什么忙。”
“帮我照顾好我的南姐姐，这...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好，我答应你！”煌云皎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她的身份，照料一个普通人，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是府上多了张嘴而已。
“如果她问起眼睛如何恢复的，你就说是你治好的。至于如何解释，你自己想办法。”
“千万别说眼睛是我的。否则，她会自废双眼的。”
武牧轻声说着。他知道南谷璇到底有多痛恨路荼者，如果她知道眼睛来自于他，怕是有很多极端做法。
“这个玉佩给你。”武牧从脖颈处取下一个玉石吊坠，伸手递了过去。
这玉佩周边有着断裂层，应该是受到过破损，玉子虽然很圆润，玉内却有很多浑浊的杂质，玉体上清晰的刻着两个字。
武牧。
这个玉佩武牧从小就戴在身上，如果不是这玉佩上刻有名字，或许他就会随南谷璇一个姓氏了。
“以后我不能陪在他身边，就让这个玉佩替我吧。收下吧，就当是你帮我照顾她的谢礼了！”
“好！”煌云皎也不犹豫，接过玉佩。“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武牧大手一挥，挡在洞口的恶灵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了一条路。
随后，煌云皎便背着南谷璇离开了。
走时脸上还带着劫后庆生的浅笑。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差点让她丢掉性命的是非之地了。
一个化轮境的人力量可达千斤，背着一个不足百斤的人很轻松。即便道路复杂树丛灌木横生，她走的也很快。
不一会便消失在视野中。
武牧站在洞口，呆呆地面朝煌云皎消失的方向。
这时，恶灵不召自出，出现在了武牧的身旁。
更奇特的是，这恶灵竟能口吐人言！
“人类，如果你将那件事情告诉她。她或许......”恶灵的声音带着一种沧桑感，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而来。
不过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十分不友好的腔调，宛如低讽。
世人都知，恶灵是被封印在极暗圣典中的亡灵，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年。而这个恶灵竟然能说话！
砰！
武牧一拳打在山洞上，庞大的力量让整个山洞直接崩塌，枯木斜落，碎石遍地。
“她不能知道，也不会知道，永远不会！”武牧脸上青筋跳动，嘴角那抹弧度不知是喜是悲，面色有些扭曲。
“你明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当初就该离开她，还少些牵挂。现在好了，你留给她的，只有厌恶与憎恨！”那令武牧厌恶的声音，缓缓从恶灵的口中传出。
“人是你杀的，村子是你屠的。她憎恨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是恶人，我不是！”武牧眼神阴翳，嘶吼的咆哮着，仿佛急着在否定某个既定的事实。
“我们已经同化，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何必拿这些善恶之分做幌子。”恶灵如幽灵般在武牧身旁来回游荡，随后冷哼一声，讥讽的说道。
“极暗圣典只会选择万恶的灵魂，冥冥之中的圣典是不会骗人的，无论你如何假装，都无法掩藏你内心的邪恶和肮脏！”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杀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那可是出自你的意志，而不是我！”
哼——哈哈哈哈！
武牧闻言，为之一笑，手掌按着额头，五指插在凌乱的头发中，面色癫狂。“是啊，能被圣典选中，哪一个不是万恶之人！”
“终究还是背负了所有。到头来，还是一个人。”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山上，巨石边，枯木旁。武牧的身影落寞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