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逃难过来的......
武牧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把田候吓着了,他虎躯一震,差点没跳起来。
当初鱼叔把武牧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说是鱼叔的远房亲戚逃难过来的吗?
见田候反应那么大,武牧捂着嘴,暗道不妙。
鱼叔不让我说这些,嘴快竟然说出来了。
“北方可是邪祟之地,你别乱说。”田候望了望周围没人,才轻咳一声低语道。
北方邪祟在七玄国作孽多年,弄得整个国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里的所有人对北方邪祟皆是恨之入骨。
随后田候盯了盯武牧认真的脸庞,还有那双纯真到不会撒谎的眼睛,他的嘴角抽了抽。
不会是真的吧。
旋即,田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关于鱼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毕竟鱼叔和他除了救命之恩,当年帝国***,更是有着生死之交。
他知道,鱼叔也是从北方逃难过来,只是他的运气极好,不仅躲过了路荼者的追杀,也躲过了帝国军的屠杀,安顿在这落羽城。
怪不得鱼叔对你那么照顾,都送我这来了。还有你姐姐教你的那句话。
原来你是来自北方。
那个路荼者主宰的地方,传闻中所有极恶之人都会被恶灵附体的邪祟之地。
田候走到武牧身旁,低声对他说道。“今后你对谁都别说,你是北方逃难过来的。否则,会有灭顶之灾。没人能保得住你。”
田候深知这个国家对路荼者有多痛恨,这些痛恨也会被转移到北方逃过来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身上。
谁让路荼者太过强大,杀不了路荼者,就只能杀北方逃过来的难民泄愤。
这些事情发生了太多,甚至有些难民直接被当奴隶卖掉,生活之悲惨,不言而喻。
嗯!
武牧轻声答应着。这句话,鱼叔也对他说过。
二人聊着聊着,转过身,视线不由得集中在一个地方,一眼便认出远处走来的那个人,喊道。
“鱼叔!”
他俩口中的鱼叔,名叫鱼大海,四十多岁的样子,鬓角发白,脸上还有着深邃的旧伤,显然,他年轻的时候也受过不少罪。
“田候,武牧。今天怎么样,工作顺利吗。”一见面,鱼大海便亲切的问着。
“挺好的,多谢鱼叔关心。”二人一同低头回答道,脸上布满了谦恭。
救命之恩,铭记在心。又怎会不恭敬呢。
三人闲聊了会,便离开了矿场,走向山下的街道。
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同样是隶属柳家产业的商业街。街道内鱼龙混杂,酒楼客栈商铺应有尽有。
同时,这也是通往后山必经之路。鱼叔的家,就在后山偏僻的地方。
三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迎面飞奔来一队统一服饰的卫兵,佩戴柳字腰牌,金甲银刀十分威武,由一个骑马悍将带领,迅速穿过街道,所有人皆是又敬又恐的避让。
有不少人甚至对卫队为首的那人跪拜下去,一脸尊崇。
“这些什么人啊。”看着这帮威武卫兵穿过街道时,武牧问道。
“柳家的卫兵,个个都是练家子。带头的那个,叫齐虎,是个货真价实的修道者。听闻,是凝纹境三重,一个挑二十个壮汉和喝水一样简单。是柳家的悍将。听说最近有路荼者潜入落羽城,他们正在搜捕。”田候艳羡的望着那群衣着威武的卫兵,解释道。
修道者啊,多么尊贵的称呼。整个落羽城几万人,也就只有四个修道者,齐虎便是其中之一,地位极高。
“一个打二十个壮汉?这么厉害?!”武牧有些不太相信的叹道。
“修道如仙,法力无边。你不知道吗?”田候说着,眼中冒出一阵艳羡的精光。“修道者不仅实力强大,千斤巨石都举得起来,而且寿命比常人要悠久。”
“路荼者涌入落羽城都是常事。那么多年来有不少路荼者闯入这里。”田候继续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落羽城有柳家和雷府两大家族坐镇,数千名精英护卫,还有四名实力不低的修道者,路荼者根本不足为惧。”
“路荼者么......”武牧望着逐渐走远的卫队,他的眼中浮现起了某些往事,眼神逐渐有些异样。
“喂,武牧,走了!”已经走了好远,见到武牧站在原地发呆,田候转身喊道。
闻言,武牧原地怔了一下。眼睛恢复原样,赶忙小跑追了上去。
随后三人穿过街道后,便分道扬镳。田候住西山,武牧暂住在鱼叔家中。
鱼叔的家建在后山上,是几个简陋的石屋。虽然不是冬暖夏凉,缺勉强能挡风遮雪。这里还住着好几户人家,毕竟落羽城中心那寸土寸金的地方可不是他们能住得起的。
能在山上搭座竹屋落脚,已经很不错了。用鱼叔那乐观的心态来说,这叫远离城市喧嚣。要知道落羽城还有很多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乞丐。比起他们,显然要好很多。
等武牧和鱼大海一进门,就看到鱼嫂走了出来欢喜的说道。“老头子,小牧,南姑娘醒了!”
“是吗?南姐姐终于醒了!”武牧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衣服都没换,赶忙跑了过去。
急躁的推开门,只见一名女子半坐在简陋的木床上,手里端着药碗,身躯有些微微摇晃,十分虚弱。胸口上缠着纱布,纱布两侧中心通红,血痕斜长,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一道被利器洞穿胸口的伤痕。
女子不过双十年华,长发凌乱的披散而下,一副宛如天工雕刻的面容十分美丽,只是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苍白,让人忍不住怜惜。
那不正是武牧做梦都想着的人吗?
那个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支撑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他的姐姐,南谷璇。
“南姐姐!”武牧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本想给她一个拥抱,担心碰到她受伤的身子,也怕弄脏她得衣服。
只好在床前坐下,乖巧的趴在南谷璇身旁。
“小牧!”看到武牧,南谷璇苍白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武牧是南谷璇在死人堆里捡来的,二人在北方混乱的国度相依为命陪伴多年,感情至深,还曾经约好了要共度余生。
“南姐姐,你终于没事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武牧将头亲昵的放在南谷璇腿上,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哭腔。
看到南谷璇苏醒,武牧心中仿佛有什么结被打开,心情顿时舒畅了。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要比他的南姐姐还重要的了。
“事情鱼嫂都和我说过了。如果没有鱼叔和鱼嫂。咱们姐弟俩,真要死在荒野了。”南谷璇轻声说道。
嗯!
南谷璇半坐着,轻轻抱着武牧的头,享受着劫后新生的第一次相聚。
不过,等南谷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些画面的时候。那琉璃般的眸子忽然变得十分呆滞,黯淡无光。
“小牧,村子怎么样了。”南谷璇问出了心中似乎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她只记得在昏迷前,路荼者入侵村子,为了保护武牧,被路荼者一剑洞穿胸口,后面便没了意识。她最后看到的,是一个被巨大恶灵附身的路荼者,对村子进行了无情的屠戮......哀嚎声,求饶声,似乎犹印耳边。
“死了,死了,都被路荼者杀死了。村子五百零四口人,只有我们俩逃了出来!”武牧不情愿的叙述着事实,双手紧握,仿佛是在悔恨自己的无能,眼角留下了不甘的泪水,湿润的被子。
“该死的路荼者!”南谷璇银牙轻咬,想起父母多年前死于路荼者手里,眼中不禁涌上愤怒的眸光。她对路荼者的仇恨,已经不足以用言语形容。
咳咳!
怒火灼心,让南谷璇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难以负担。
“姐姐,你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等我以后找个名师习武,实力强大了,就去杀光路荼者,替你报仇。”武牧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
哎!
南谷璇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感叹命运的不公。旋即轻抚武牧的额头,道。“这个世界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能在有事了。”
“对了。听鱼嫂说,鱼叔给你在矿场安排了点事情做,怎么样,顺利吗?”南谷璇问道。
“当然顺利,你弟弟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等挣大钱了,就让你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美味佳肴。”武牧一边大言不惭的说着,双手背于身后,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衣袖,遮住胳膊上那块青紫。
“那就好。鱼叔和鱼嫂都是好人。要听他们的话,出门别惹事,还有......”南谷璇喋喋不休的教诲着,就像是妻子对丈夫临行前的苦心交代。
“好,都听姐姐的!”武牧点了点头,纯净的眼眸眨了眨,那单纯的模样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
望着武牧那纯洁无瑕的眼睛,南谷璇伸手拂去。她特别喜欢武牧的这双眼睛,为了保护武牧那份纯洁不被污染。在北方多吃了不知多少苦。
咳!
南谷璇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对。武牧知道大病初愈需要静养,赶忙扶着躺下,随后轻声小心的走了出去。
出门,只见鱼大海站在外面。
“刚才看你们叙旧的,没忍心打扰。走,吃饭去。你姐姐有你鱼嫂照顾,你放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