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过来坐到床边：“大人不能吃皮子，只能吃馅儿。皮子您吃了不好消化。”

“那你还不如直接煮碗枣泥糊糊给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呢！”许冽傲娇了。

“……”沈柯看着他无语。不过很快她就妥协了，毕竟他同意明天让她去审柯世杰，这么好的伯乐不能得罪啊！

“那只吃一个完整的，不能吃多，否则夜里烧心可不能怨我没提醒。”沈柯警告道。

许冽听她终于把“民女”两字给吞肚子里了心里安慰，没继续跟她抬杠，乖乖的吃了一个汤圆三个汤圆馅儿外加一点汤。

他吃完，厨房里的三位过一会儿也吃完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贴心地给沈柯带了一碗，沈柯有些惊喜：“谢谢，我刚才还真没来得及吃。”刚才光顾着想早点伺候完病人早点继续了解案情了。

第二天，备完早饭，沈柯有意换上管家给她备的新衣，在管家面前站定：“伯伯，我就这样穿去牢房？”

因为沈柯在守孝，所以裙子是月牙白的上襦，黑色的下裙外面罩一件青灰色的氅衣，腰带一系，外头只能看见一个白色的领子，并不突兀。只是看着是暮气沉沉五六十岁年纪的样子，可这形制根本就不是她这个“劳动人民穿的样式。

大氅是广袖，袖子大到走路灌风。裙子更是长得走路都费劲。沈柯曾一度以为是管家搞错了尺寸，结果衣服上身，管家一瞧脱口而出：“没想到竟如此合体！”

沈柯无语：“伯伯，我觉得我需要一双增高鞋。”

“增高鞋？不，不用，你的身量高挑，鞋子我给你备了，不用垫高。”管家拿出一个包袱：“这买的现成的，你瞧瞧合不合脚。”

沈柯拿着鞋子回到自己屋里换上，走了两步，还是拿旧鞋里的鞋垫剪了一半垫在里头。这才勉强跟脚了。

这时代不讲码数，店里基本也买不到成品的鞋子，管家买的，是店里为了展示布料而做的样品。

老板赏了新衣服，自然是要去谢恩的。于是沈柯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石阶并跨过门槛，这才放下裙摆，对许冽说：“大人，您不觉得这一身，太过繁琐了吗？”

“不繁琐，以后但凡出门，都该这么穿。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出门吧。”许冽抬起没受伤的手，摆了摆。

沈柯扁了扁嘴，再度提裙子出门。门里，许冽一直看姑娘纤细的背影：若你不是在守孝，便可穿得亮丽些，十三四岁的年纪里，女孩子都是爱打扮的。

心里想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心里画面，沈柯身材高挑，常年劳作让她看起来体态匀称，看着瘦却完全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

这样的女孩儿，穿上京里闺阁千金们爱穿的留仙裙配以广袖，饰以璎珞又会是怎样的风采？

沈柯走到门口，许山和许爽早已坐在了马车的驾驶座上等她。见她来了许山跳下来，给她拿板凳垫脚，想扶又不敢，只能干搓手：“姑娘你小心些，慢一些。”

提着碍事的裙子，沈柯废了好大的劲儿进到车里，第一百次抱怨裙子太长袖子太大，不过她也明白，这一身衣服代表的是身份，此时此刻她是官女子，而非农女，这一身是穿给柯世杰看的。

人靠衣装，衣服在这个时代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许冽通过赏赐一身衣服告诉她：关起门来她是大杨村来的厨娘，可出门在外你是县衙的员工，你是代表许大人去审犯人的。

沈柯坐在车里，有些兴奋，迫不及待想要快点进入工作。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只是换了一身工作服，我还是从前那个刑警大队一枝花。

车子很快到了县衙后门，因为县衙已经停工，他们没有在人来人往的正门停下，而是绕到了离监狱更近的后门，从后门直接进了县衙大牢。

古代大牢的环境那真是脏乱差一言难尽。沈柯一路往里走，眼看好几只老鼠从自己面前蹿过，鼻间充斥着难以名状的混合型气味，比菜市场的水产专区更夸张。

边上的三位都以为她回害怕，至少不适应，然而沈柯面色平静，一步步往里走得十分镇定，眼睛根本不带往四处看的。他们顿时有了些钦佩，女孩子，第一回但这种地方，没吓得腿软已经算厉害了，她竟萌做到旁若无人？

其实沈柯心里此刻正在骂娘：麻痹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害得我连提裙子都不好意思，这里跟垃圾场似的，我这一身新衣裳，全白瞎了！

这又是耗子又是屎尿的，身上着衣服还能要？就算这时代有84泡完我也不敢再穿，更何况根本就没有84,哎，可怜我头回有这么一身体面的衣裳。

心情不爽，暗自问候了柯世杰的祖宗十八代。沈柯气势汹汹地往审讯室走去。

说是审讯室，还不如说是刑具陈列室，里头就一张桌子一排椅子，还都被排在一边儿，四周围挂的靠的地上随意扔的，都是刑具。

沈柯看见这些东西，真香仰天长叹，苍天啊！大地啊！预审支队的师傅们你们生错了时代啊！这里可以随便动刑啊！什么二十四小时制，什么有权保持沉默，有权请律师。进来了还想当爷？都给我做小白鼠！”

沈柯忽然觉得自己手里那沓昨天连夜整理出来的背景资料它不香了。

趁着柯世杰还没来，沈柯兜着圈儿看刑具，心里琢磨的都是当年在学校里接受红色教育时读过的红岩，看过的江姐的电影。就是这些玩意儿，还有比这些玩意儿更恶毒阴损的玩意儿折磨的我们的先烈。今天可算是让我瞧见正版货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上学时要求背诵的重点章节的内容，沈柯忽然笑了，她转身对后面三位道：“这些都太血腥了，去给我找几根松木条子，寻常火折子里有，再给我弄些绣花针来，最细的。”

后面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依着她的话给她找来了东西却不知道她要干嘛。

不多时，狱卒把柯世杰提了进来，沈柯一瞧，这才关了一晚上，这小子已经没人形了，衣服破的，脸上手上都有伤，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求饶：“几位大人，赶紧的判了我吧！我的罪我认，你们赶紧把我杀了！否则不定哪天我就被这里头的耗子咬死被蚂蚁吃干净了！

沈柯眉头一皱：“想死？那你得求我，求得我高兴了呢，我考虑送你个痛快的死法，要是我不高兴了……我让你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被解了体，却还死不了你信不信？”

“你，你是谁？这牢里怎么还有女人？你……谁啊！”柯世杰一见沈柯，尿性就来了，也忘了方才寻死觅活了，一双贼眼对着沈柯上下打量，恨不能看穿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