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们快到卿岚阁了,听说新娘早就被送过去了,也不知道我们这么晚才到,她有没有睡下。”
马车外,正在赶马的阿泱脸上荡漾着激动与期待。
而马车内的二人正假寐休息,烛光照耀在凌故里的脸上,为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增添一分冷色,冷酷萧瑟。
凌惕勾起唇,又浓又密的胡子翘了翘,随之回应:“会等的,哪有新婚之夜新娘不等丈夫的道理,那今天,当家的,我可就先回我的住处了,毕竟你的大婚之日,我就不参与了。”
话语落下,一旁侧卧的凌故里睁开眼,眼底冷漠不含生机。
“不用,这人,是给你娶的。”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吐出,没有任何感情。
“什么?”凌惕惊讶,连忙坐直身体裹了裹衣服:“那可不行!我不娶,这人是皇帝嫁给你冲喜的,我怎么能拿?我不,不行!断然不可!”
三连拒绝,死活不肯。
“咳咳……凌惕。”
凌故里皱眉咳嗽,烛火下的脸色更苍白一分,扭头看向凌惕,一双干枯冰冷的手攥住凌惕布满老茧的手掌。
“别忘了你我的身份,皇帝现在只怀疑而无证据,朝廷风云密布险象环生,他说冲喜,就是试探而已,如果让皇帝真的拿捏住把柄,那我们就……咳咳……没出路了……”
马车内传来剧烈咳嗽声,凌惕伸出宽厚的手去温柔拍打凌故里的后背:“当家的,这么闹下去,我们还能瞒多久呢?”
干枯手掌捂住嘴唇闷咳,长时间马车颠簸,险些让凌故里这脆弱身板四分五裂,待手放下时,烛火下那有了血色的唇勾起弧度,在此刻极妖冶。
“只要……这个女人!她乖,不乱说,我们就能一直瞒下去,不然,管她是白家受不受宠的女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凌惕抬起头,看向窗帘飞起外的星空,思虑片刻又侧头,像个好奇宝宝。
“当家的,七天前你就说过要杀她,这一次还杀她,她活着是不是影响我们输入?”
剧烈的咳嗽声在马车内响起,紧接着,是肯定句。
“是!”
他们感觉,当今海棠城,最漂亮的莫过于皇帝的妹妹九乘公主,可现如今,面前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居然比九乘公主还要耐看!
门外的人看呆了,就连嬷嬷拿着喜帕也一时愣住。
她只觉这丫头白,小,精致,不愧是大家闺秀,养的白白胖胖。
白的发光,骨架偏小,全然是娃娃未长成的奶凶模样,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漂亮,这种漂亮具备攻击性,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却又偏偏令人生不起讨厌,还想多逗逗。
嬷嬷盯了她两眼,醋意大胜,冷哼着把喜帕丢在桌子上,双手握住置于肚子上,昂首挺胸,抿嘴道:“凑合。”
外面的人差点没摔进来,这?这还凑合?
不想与她墨迹,白当归靠在一旁,冷眼扫过:“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说什么?”嬷嬷反问。
“如果上梁正,哪有下人替主子掀喜帕的?”
一句话,怼的嬷嬷没接上话茬,只能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行!你给我等着!”
说完,一手拿起喜帕“啪”的一下,给她盖上了。
“满意了吧?”
良久,白当归伸手摘下来,眼神凶巴巴的,似乎还带着一点委屈。
“这是我上花轿时,我娘给我亲手戴上的,你算什么身份给我戴喜帕?别怪我说话难听。您老也不无辜。”
嬷嬷没想到这人还咬着自己不放了,居然还敢说自己老!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老!顿时一把把喜帕夺过来,并且拿起一旁的剪刀给一分为二,并且嘴里念念有词:“我让你戴!今天你也别戴了,你嫁到我们凌家!活是我们凌家的人,死是我们凌家的鬼!别以为你是白家的千金就能为所欲为,要嫁给我们少爷的可是排着长队!你算个什么东西?”
“给你脸你还不要!那你就给我在地上趴着!我警告你!别妄图挑衅我!我可是少爷的乳娘!我的身份,可比你尊贵多了!”
嬷嬷尖酸刻薄的指着床上的白当归大骂!
而白当归只觉得她那瞪的又圆又大的眼睛像鸡蛋,那急头白脸的样子像后院斗鸡的大公鸡。
不由的竟“呵”的一声笑了。
可真是滑稽之天下大滑稽,怎么会有人这么像动物?不明白。
这一声呵更是气的嬷嬷眼角抽了抽!心里的气抑制不住,把剪刀往地上一摔。
转头对着门外的丫鬟小厮怒骂:“今天,谁也不许给她吃东西!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就一起挨饿吧!”
嬷嬷气急败坏夺门而出,外面的丫鬟小厮看了两眼,各自嬉笑离开。
他们不喜欢白当归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帮她?
半夜,这位准新郎还没回来,而白当归早已经是饿的肚子咕咕叫,她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捂着肚子看房梁的香囊穗子。
“咕——咕咕咕——”
“你也在和我抗议是吧?想我白当归,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气!没想到寄人篱下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可我还不能回去,回去了,上面那人会杀了我爹我娘的!啧……烦死了!”
一个人在房间里嘀嘀咕咕,白当归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才看到瓜果都被端走了!
欺人太甚!这些人是想存心饿着她啊!
白当归鼻子喘气,撸起袖子冲出去,她喵咪的!忍不了!
咣当!
一脚踹开厨房门!眼神如狩猎的豹子一样带光扫视四周,最后锁定某处,冲过去打开盖子,里面正安静的躺着几个又白又大的包子!
伸出手,抓住两个就往嘴里塞。
可一口就哽咽住了,这还是自己最不喜欢的白菜馅的。
某个人欲哭无泪,可为了肚子,她忍!
风尘仆仆的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驶来,阿泱把凳子拿下来,扶着病恹恹的凌故里下马车。
“少爷,我们到了。”
紧了紧怀中的披风,凌故里抬眸看向牌匾上写的“卿岚阁”,眼光少有的柔和。
“阿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