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八是个好日子。”黑暗里,白家当家的说。
“日子确实不错,赶在先帝爷寿辰还赶上宗安君班师回俯,可我们用不用这样大张旗鼓?”当家主母道。
“不大张旗鼓也不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上面那位的身份,有他压着,我们当归的婚事就小不了。”
沉闷的声音夹杂点点无奈,从主阁窗口零星传出,白家当家与白安氏交谈之声如靡靡之音步入门外偷听墙角的白当归耳中。
小小的身影缩在黑暗的角落,白当归怀里抱着一个半大西瓜正在舀着吃。
再次吃进一口西瓜,道:“不嫁,说死不嫁,谁不知道那宗安君长得跟个狗熊似的?体型如牛黑发如豪,甚至还是个死断袖!我嫁过去干嘛?给人家当开胃小点心去?”
吱嘎。
一束光照射拉长两道身影,穿着里衣披着外套的白当家和夫人慌张环顾四周去寻找说话的人。
最后二人仿佛有所预谋一样猛的抬头。
就见自家最受宠的三女儿,白当归,正蹲在房梁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两道火炬,哇亮哇亮的盯着他们。
白当家扯了扯嘴角,指着地上:“你给我下来!小姑娘家家成天上房揭瓦!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从房梁上稳妥的跳下来,白当归傲娇仰头,鼻孔出气。
“让我从小练功的,不是爹?都说海棠城女子不得习书不得练武,可爹一样也没落了我!”
说完,眨动了两下眼睛,把西瓜抛出去,转头拉住白当家的衣服,梨花带雨:“爹呀爹!你真的忍心让女儿我……去嫁给那样一个!丑八怪吗?爹娘以前说过,要让我白当归,这一生不负年华,要嫁也是皇亲国戚安享一世太平!可这怎么转头!就忘了呢?你们这芯儿!”
掐起食指与大拇指,比出了一个距离,可觉得太大,又缩小到毫米,最后消失不见。
“呜呜呜!你们这芯儿!就这么大了是吧?啊?”
一把抓住她的手,白安氏把两指的距离拉开,嘴里喃喃自语:“快打开快打开,痛失市场不好。”
委屈的抽噎,白当归抱住娘:“娘……你是最疼人家的,这一次,怎么也不疼了?你们嘴里说的上面的人是谁?告诉我!看我不连夜抹了他的脖……”
猛的,一双手捂住白当归的嘴,眼球转动,看到白当家表情惊恐凝重:“嘘。”
落叶擦着砖块过去,簌簌声冰冷如女鬼指甲划在地上,以往白当归最喜欢坐在桂花树下听这声,可现在,她却无端背后起了冷汗与鸡皮疙瘩。
咚咚咚——咚——
突然,大院的门被敲响。
白家当家与白安氏一刹那间往后退了两步,相互依偎在一起,白当归清楚的看到爹娘脸上的惊恐与慌张。
月光下,他们二人脸上起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爹,娘?”
白当归小声呢喃,这是发生了什么?
“回屋去。”
白家当家瞪着眼睛说。
白当归发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爹爹这么紧张,一向懂事的她选择闪略进屋,并,乖巧的把房门带上。
偷偷的把门欠了一条小缝,白当归看向外面,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风,把这最后一条小缝也给关上了。
皱眉,白当归咂嘴。
“哈哈哈哈,原来是宁大总管啊,这么晚来我们白府有何贵干啊?”
爹爹少有的小心翼翼。
“咯咯,咯咯咯,我们都是聪明人,别打马虎眼了,这对你,对杂家,都不好。”
对面这人声音听着非常难受,就像指甲划在玻璃上一样尖锐而具有穿透力。
“好,你说,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吩咐,就是上面这位大人明天要见见白家三小姐。”
母亲声音急促:“这,这么快?”
“咯咯,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啊,不过杂家还得吩咐一嘴,事有一而无二,如果再让杂家听到有关于……嗯,咯咯咯咯咯……”
笑声渐行渐远,白当归心里吐槽,这位神秘的人,你是要下蛋吗?从头咯到尾。
淅淅索索声从门外传进来,不一会,夫妻二人才推门而入,白当归站起身,想说两句,可看到父母那一脸疲惫的样子,终究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当归,明天,你随为父走一趟,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白当归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脸思虑。
夜以上三杆,白当归崩溃,算了,不管了,是驴是马,明天拿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烛火通明,案上消瘦身姿被拉长摇曳印在墙壁上,右手握着狼毫奋笔疾书,一绺乌黑秀发从肩上滑落落在宣纸之上。
手停笔落,墨水染就一大片。
男人抬眸,烛火遮盖其中愤意与不甘。
紧抿毫无血色的唇,发了怒火把宣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随之丢在地上的,还有一个药碗与价值不菲的凤凰涅槃玉佩。
清脆之声响起,瞬间平息男人怒火,消瘦身姿跪落下,那偏大的里衣随身摆动,让他显得骨瘦如柴。
“咳咳……玉佩!”
凌故里把纸团与药碗碎片扒开,全然不顾碎片已经刺进皮肉,划开肌理,鲜血淋漓。
房门被推开,阿泱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冲过去抓住凌故里的双手。
“少爷!不要!你的手!别捡了!”
因为疾病而导致全身无力的凌故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阿泱,一双凤眼牢牢锁定碎片与地上的残骸,目眦尽裂。
“我的玉佩!阿泱!咳咳……我不能没有玉佩!你帮我找找!她说过,我只要拿着玉佩就能找到她!”
阿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少爷!卿姑娘已经死了!她已经战死在!平奴那一战的沙场上了!少爷!你清醒一点!”
“卿姑娘已经死了!死人不可能复活的!就算拿着这枚玉佩!它也是个摆设!而少爷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娘子!那就是海棠城白相府的三小姐,白当归!”
终于,在桌角发现被摔碎一角的玉佩,凌故里连滚带爬捡起来,握在怀里,声音哽咽如孩童。
“我的……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