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他一个已封王的异国皇子，是不适宜留在宫中的，但或许是为了方便监视，文帝专门拨了一个宫室给他居住。
前世他就时常往来春晖宫，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公主在做什么？难道是不肯见我？”
方之焕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些日子这公主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好的，怎么一夕之间就变了？
还拉了摄政王入住寝殿，他实在是无法坐以待毙。
秋色来报了后，凌知羽还在梳妆，不疾不徐的，全然没有要接见的意思。
过了半晌，秋色小心提示道。
“殿下，献王还在外面候着呢。”
“那让他先候着吧。”
凌知羽神色淡漠，看向黄铜镜中的自己。
那倒影分明是如春日桃花般明媚的容颜，可那眼神，却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沉稳。
不笑的时候，倒是叫人生出几分错觉。
梳妆完毕，凌知羽细柳似的眉梢一挑，锋芒的神色顿时转化成一脸的笑意盈盈，夏荷一般，干净而纯洁：
“走吧。”
到了前厅时，方之焕全然没有等得不耐烦的神态。
见凌知羽来了，翩翩君子般施了礼数。
凌知羽望着他，强忍下心头的恶心，走到一旁坐下。
“献王殿下怎么有空来我宫中？”
“听闻公主最近在练字。”方之焕拿出一个盒子：
“本王自知书法拙劣，也没那个本事替公主写帖，故特寻到了江南名家的柳公的字帖来送予公主。”
凌知羽没有命秋色去接，方之焕倒也丝毫不觉尴尬地，反而自如地将盒子放在一旁。
他深谙如何撩动少女的心思，笑得儒雅：“其实公主本来的字就很好，玲珑精致又不失风骨，细柳杨花，很是好看。”
“但既然公主想要练字，本王也会替公主寻来最好的请帖。”
这话说得暧昧，就连一旁的秋色都替自家主子有些感动，但凌知羽却只是淡淡地笑着。
“劳烦殿下费心了，不过殿下似乎没见过我的字。”
凌知羽这一世本不想与方之焕多有交缠。
但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她现在还不想完全与方之焕敌对。
“陛下已命王爷替我写帖。”凌知羽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意未及眼底：“练字最忌讳相冲，王爷的这一份好意，本宫怕是无法收下了。”
方之焕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
但一双桃花眼瞥到身后男人的衣摆时，神色猛地一转。
他音量提高了些。
“公主不收便罢，但是！上次公主特命人给我送的鱼子酥，抚慰了焕思乡之情，所以也总想着回礼呢！”
听了这话，凌知羽先是一愣。
随后才想起来，自己前世确实是去送过他鱼子酥。
彼时，方之焕在她心中还是一个儒雅君子，两人渐生情愫，她怕他想家，特地去找人做了地道的魏国鱼子酥。
如今想来，倒是宁愿那些东西都喂了狗。
凌知羽忽然觉得他突然扯出这别话有些奇怪，若有所查地回头一望。
目光一探，便看到了不远处一闪而过的一抹墨色的衣袂。
“！！”
凌知羽心头一紧，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完了，方才那话应该全被厉寒司听去了。
怪不得！
方之焕就是看到厉寒司过来，特地说那些话引人误会。
不愧是方之焕！
还是捻着那副温和的皮囊干着下作的事情，摆弄心机，宛如一条毒蛇。
“鱼子酥竟是魏国特产？”
心中有所牵挂，凌知羽懒得同他掰扯。
直接撇清了干系：“我之前不知道，王爷一番话倒是让我长了见识。”
此言一出，方之焕有些尴尬。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凌知羽很快堵住了话头。
“王爷若是喜欢，下次我将那厨子介绍过去就好。”说罢，她起身，只说自己宫内还有事，转身便走了。
留在原地的方之焕，手中捏着的金杯微微变形。
凌知羽匆匆赶到内院，屏退身边的人之后，进了屋子。
有些忐忑的往里头瞄了一眼，便见到书案后的厉寒司正在看一些案宗折子，听见脚步声后淡淡瞥了一眼。
“王爷在忙么？”
凌知羽走过去，状若关心地扫了一眼那书案上的折子，目光从厉寒司的脸上扫过。
他此刻微微低垂着头，侧脸隐在一片晦暗的阴影之中。
如同这屋内的温度一样，透着一股疏离的凉意。
瞧着是有点生气了。
凌知羽舔了舔唇：“方才那献王来找我，说要给我送字帖，被我拒了。”
厉寒司没有反应，也没有应声，只是听着。
看他的态度，凌知羽眸子一动，干脆坐了下来，语气温软带着哄的调子：
“我说我都有你给我写帖了，那便是最好的，用不着别人再送。”
厉寒司却依旧不动，目光却调开道一旁——
呵，方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凌知羽自己说着也有些心虚，手上无意识地拨弄着书案上的毛笔：“那王爷给我写的帖子，写得如何了？”
“公主吩咐，自是不敢怠慢。”
厉寒司说话一板一眼地，就像是刀刃凿冰，一下子将两人的关系拉的生疏。
看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凌知羽心中有些好笑。
这人明明吃醋了，还装。
凌知羽心生一计，有些不悦地拧了眉：“王爷若还是这么生分，那这就离去吧！知羽不愿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她倏然起身，状若恼怒地往外走。
“啊！”
却在门口处脚底一滑，似乎是失去知觉一般直直后仰朝着对面倒去。
厉寒司飞扑过来，在她后脑勺就要砸向地面的一瞬间，将她接入怀中。
“公主？！”
怀中的凌知羽脸色透着一丝苍白，双唇紧抿着，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厉寒司神色从未有过的紧张。
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他抱着凌知羽高声喊道：
“传太医！”
凌知羽有些想要偷笑，却只能忍着。
细微的动作被厉寒司捕捉到，以为她是难受，更加加快了脚步。
到了屋内，就在厉寒司要将人放下的时候，怀中的凌知羽却突然睁开笑眼，扬手轻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二人距离如此之进，厉寒司的手臂甚至能感受到纤弱的身体传来的心跳声。
凌知羽盯着他，杏眼微挑，秋波荡漾，笑得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妖精。
“看吧，我就说子墨嘴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