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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伟上将 §18.李达号召抓活的,煮熟的鸭子又飞了。秦基伟怒拍桌子:老子亲自去!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和英国对日宣战。

日本人没有理会山姆大叔和英国绅士,进攻的步伐并没有收敛丝毫。就在英美宣战的当天,日本的铁蹄又在马来西亚和泰国登陆。第二天,大日本帝国血红的太阳旗又插上了吉尔伯特群岛。浪漫而开放的法国人看不下去了,也在这一天义愤填膺地对日宣战。然而,大和民族的屠刀仍然高举在空中,指向关岛,指向南吕宋,指向北婆罗洲,指向棉兰老,指向林加延湾……一路所向披靡。

就在英、美、法军在太平洋战场、欧洲战场、北非战场同法西斯激战之际,与这些战场上飞机尖叫、坦克轰鸣、战舰急驶的情景交相映辉,在中国,在中国的腹地太行山,一群无论是装束还是装备都非常奇特的人们,用自己的家伙和自己的方式,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土地雷与地道战相结合,麻雀战与大刀片相结合,使最早踏入异国的“皇军太君”们防不胜防,零打碎敲地不断地损兵折将。

这是一九四二年的秋天。

有动向表明,日军又将对太行山区进行一次大“扫荡”。可是,究竟是多大的规模,进攻的重点是哪里,采用什么样的战术,要达到什么目的?这些具体的情报是含糊的。太行军区司令员李达把秦基伟等分区司令员召集在一起,除了反“扫荡”的动员之外,一个中心的议题就是“抓活的”,而且要抓日军,最好是抓日本官儿。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高难度的计划。

以后,在回忆抗战感受时,秦基伟说过一段大实话:“如果撇开其它因素光讲作战,那还是跟日本人打仗能较上劲。他们军事素质好,刺杀、射击要领都是很精干的。他有一种小钢炮,体积不大,精度很高,威力也相当可以,落地开花一片,弹片四处飞射,杀伤力极强。而且专打机枪阵地。你机枪才响两声,他的小钢炮就吊过来了。那样的军队,我们土八路怎么能比呀?说起抓活的,那就更难了。小鬼子比汉奸、伪军不知道要难打多少倍,他死不投降。有时候你追他追急了,他索性不跑了,回过头来跟你拼,弄得你骑虎难下。他眼看打不赢你,一刀就捅进自己肚子里,抓个活的不到三分钟就成了尸体。”

说归说,做归做。尽管难度很大,但在四十年代的抗日战场上,既然李达司令员有要求,秦基伟就绝不含糊。难抓不等于不能抓,不好抓也得抓,越是不好抓越要抓。

回到分区,秦基伟把侦察、作战部门的头头都叫过来,下了一个死命令。限一个月之内,至少抓一个活的日本鬼子。

侦察科长得令而行,派小分队渗透、潜伏,逮住时机,一顿猛打,倒真的抓了两个,装进麻袋里,喜滋滋的抬了回来。

秦基伟闻讯亲自赶到现场。麻袋松开一看,坏了。一个负了伤,流血过多死球了,另一个被臭袜子捂得过了劲,活活给憋死了。

秦基伟火了:“岂有此理,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经过挑选,他从基干团里调过来一个排。

他问排长:“侦察科长没办成的事,你能不能办得成?”

排长答:“誓死完成任务!”

秦基伟一拍桌子:“誓死还成!死了还谈得上完成任务?”

排长说:“抓不来活的,我就不活了。”

秦基伟说:“屁话,跟我走,看我的。老子亲自去。我就不信龟孙日本人有三头六臂。”

排长说:“司令员不能冒这个险,偷鸡不成蚀把米可以,咱可不能蚀头牛。”

秦基伟眼一瞪:“偷鸡要成,米还得装回来。你去给我准备一根杠子,再找一副绳子。”

排长感到莫明其妙,鼓起眼珠子问:“干啥?”

秦基伟说:“杠子要碗口粗,麻绳要指头粗。给我抬一条‘活猪’。”

排长眨了眨眼睛,快活地叫道:“司令员,我明白了。”

一切准备停当后,秦基伟亲率一个精悍的小分队出发了。他的目的很明确:上上下下都说日本人难抓,我个当司令的亲自抓,抓回来更有说服力。

他把目光盯向了井陉和获鹿之间的铁路一线。

理由有四条:一、这里距石门较近,日军比较集中,指挥机关规格较高,抓住要害部门官兵的可能性也相对大些;二、井陉和获鹿接壤地区,同时也是太行区和冀南区交界处,八路军游击队涉足此地较少,鬼子戒备相对宽松,有机可乘;三、这两个县都是鬼子的模范县,敌伪的统治比较严密。而恰好是“模范县”容易产生“灯下黑”,敌人往往麻痹,大大咧咧;四、从“模范县”里抓两个活的更有现实意义。

到了井陉后,秦基伟并不急于展开。

他派人把当地抗日政府的领导和敌工干部、武工队负责人叫过来,听他们介绍情况。

当时的太行山区,各县均有三套政府班子。一套是共产党委任的抗日政府,第二套是国民党委任的县政府,第三套是日本侵略军设立的汉奸县政府。说起来也是一绝,这三套政府各有背景,各唱各的调。共产党的抗日县政府是地下的,所有的活动都是隐蔽的,至多是半公开的。国民党的县政府是虚的,其主要官员早已逃之夭夭,而只留少数办事人员暗中活动。日军设立的伪县政府虽然名义上是公开的,但实际上也是不敢露面的。还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在某些地方,在某个时候,这三个县政府还有一些丝丝缕缕的联系。

当地干部介绍的情况很详细,秦基伟只是洗耳恭听,长时间不置可否。但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日军远离本土作战,主要装备都是从国内运来,但通信设备的保障并不及时。在井陉至获鹿铁路两边,日军筑有许多碉堡,但各碉堡之间没有电话。为了保持联系,大碉堡到小碉堡之间每天有两次联络,靠的是人工传递。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模范县”,所以联络兵不大在乎,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骑着毛驴,倒背大枪,悠哉游哉。

秦基伟的决心很快就定下了:就抓日军的联络兵。

显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这一计划必须渗入到敌人腹地才能实施。孤军深入,远距离,大纵深,敌情复杂,地形生疏,行动起来是很危险的。然而,诚如秦基伟所说,不危险还能叫打仗吗?我当然希望四平八稳坐在家里从天上掉下来个俘虏,但那是不可能的。

八月初的华北平原,高粱还没熟透,青纱帐一望无际,随风起伏。

头天夜里秦基伟和捕俘排就潜进青纱帐里。这是敌两个碉堡之间的必经之路,离吴家窑边缘的房屋只有几百米。太阳出来之后,行人和当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面血红的膏药旗斜挑在寨子旁边的碉堡上,像一只狞笑的血嘴扬在空中,羞辱着善良而无邪的太行农民。

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在他们的淫威下默默行走的老百姓,都不曾料到,就在他们的身边,正酝酿着一个惊险的故事。

果然,太阳刚刚偏离头顶不久,就见一个鬼子骑着毛驴,摇头晃脑地由东往西而来。

战士们屏住了呼吸,秦基伟的驳壳枪压上了子弹,这是为了防止万一。不到千钧一发,是不能开枪的。

秦基伟的望远镜瞄着东边的一棵小树,小树上毫无动静,没有出现他们极不愿见到的折枝现象,这说明小鬼子是单独行动,身后没有部队。

箭在弦上,空气骤然紧张,然而那个鬼子毫无察觉,仍然悠闲自得地往前行进。眼看就到了,突然驴失前蹄,掉进夜里掘好伪装的陷阱,那个鬼子兵一头栽了下来。

分工实施捕俘的排长和两名战士一跃而起,从三个方向扑向惊魂甫定的日本兵,连哼也不让哼一声,就把他的嘴捂住了。几个人协同动作,又是拧,又是扭,吭吭哧哧把他捆了起来。

秦基伟低沉地喊了一声:“抓好驴子,别让它跑回去。”又上去四名战士,一人抱住一条驴腿,将事先准备好的笼头给驴子套上了。一阵乱刀猛刺,毛驴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切都做得干净利索。

唯一付出的代价是排长掉了一截指头。

日本鬼子确是很顽强,就在排长往他嘴里塞袜子的一瞬间,又是踢又是蹦,还犟着脑袋要喊。排长抓住一只粗布袜子往他嘴里塞,小鬼子则拼命挣扎,排长动作慢了一步,被他咬住了手指。喀嚓一声,指断牙裂,两人俱伤。

捆定之后,绳子和杠子就派上用场了。捆的样式很绝,两只手捆一起,两只脚捆一起,再把手和脚捆在一起。小鬼子顿时弓成一只大虾,再也动弹不得,连放个屁都十分困难。大木杠子往中间一插,抬起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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