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大地、风雷云雨构成了我们居住的家园。在这个家园里,芸芸众生兴起、灭败已有亿万年的历史,人类的世代也不知起灭过多少,而山水风云却似乎和数千数万年前的先人所依赖过的一般无二。杜甫曾有诗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也间接地点出了人世的无常和山河的隽永。然而,世间从来未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正所谓“沧海桑田”,山川大地也同样处在生命的轮转当中。
水的循环,也许是最明显不过的例子。
生命不能没有水,但是海洋里全是不能饮用的咸水。所幸太阳的能量能将海水蒸发,变成雨水降至大地,有的渗入土里,有的流入湖泊溪河,最后又返回海洋。藉由这种陆地、大气和海洋间水之交递转换的“水文循环”,海洋的咸水才能变成淡水,才能滋润生命,为万物所使用。同样的,陆地上的生物,尤其是植物,在水的循环过程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藉着森林的树根吸收水分,稳住土壤,使得溪河不致泛滥而正常流入大海,干旱时也能维持湿度和调节气候。
水无所不在,一直在地球各个角落循环,并以不同面貌存在着。被全球公认为“可永续性生态学”研究泰斗的大卫·铃木博士在《神圣的平衡》这本书里,曾以水分子阿奎的游历故事,来说明所有水分子的运行。阿奎(aqua,水的拉丁文读音)是夏威夷火山爆发喷出的水分子,本由“火”而生,又被“风”托转着在空中载浮载沉。后来随着云气飘至北美大陆的海岸,进入内陆,碰到高高隆起的洛矶山脉,阿奎的云气开始冷凝、液化,于是变成雨落到地面,渗入土里。
不久,阿奎被一棵树的根部吸进去,毛细管作用让阿奎爬上树干,到达树枝,又跑进松果内的一颗种子里。这时一只小鸟飞来啄食松果,吞食了那粒种子,然后往南迁移飞至中美洲热带雨林,不久,松果被蚊子咬了一口,阿奎便进入了蚊子的身体。这只蚊子在小溪上低飞,被一条眼尖的鱼吞噬,阿奎又跑进这条鱼的肌肉组织。尔后,雨林原住民前来捕鱼,抓走了含有阿奎的鱼,阿奎又成了餐桌上的美食,并最终落入了人类的肚子里。
这就是阿奎无穷无尽、变化多端的历程,所有的水分子即是如此这般在天上、海洋、江河、湖泊、陆地上以及生物体内逗留和循环。
自然界生成于缘起性空。自然界的一切物质,都是由一种或多种物质所构成,它们都相为关系、互为条件、紧密配合。在《增一阿含经》中有一个例子很能说明“缘起性空”的道理:
犹如钻木取火,然后火生;火亦不从木生,亦不离木。若复有人劈木求火,亦不能得,皆由因缘会合,然后有火。
因此《大宝积经》云:“以众缘故起,一切无坚实。法语自性空,自性无有相。”自然界的山河大地,和所有人事物境的生起、还灭,均脱离不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普遍而必然的因缘。《成佛之道》里有几句话最能说明无常的道理:
积聚皆销散,崇高必堕落,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国家治还乱,器界成复毁。
世间万事万物没有永恒存在的实体。以时序来说,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四季迁流,轮回不已;生物界有生、老、病、死的变化过程,若一息不还,即如同灰壤;国土世间危脆不实,逃不过成、住、坏、空的循环,如强烈的大地震,能将高楼林立的城市夷平,震裂地壳,甚至能吞噬山川河流,使桑田变沧海,沧海变桑田。
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不会自己生成,所以不是固定不变,也不是单一的独立体,而是种种要素的集合体,依缘而刹那生灭。或者换个角度来说,自然就是一种生命,无论山水风雷,无论飞禽走兽,无论人类,我们都是这个轮转的生命中不可分的一部分。
·佛光菜根谭·
高山不辞土壤,故能成其高;
大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大。
天地无私,故能覆载万物;
真如无相,故能遍一切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