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于立忱女士
碧落何来五色禽,长空万里任浮沉。
只因半缕轻丝系,辜负乘风一片心。
这是立忱《咏风筝》的一首七绝。
去年十二月十六日,达夫要离开东京的前夜,日本笔会招待他,并请我作陪。在席散后,我把达夫拉到澁谷的立忱寓里去,她当晚把这首诗写给了我们看。
我觉得诗还不错,达夫也说好。
我当时有点感触,也就胡乱地和了她一首。立忱立即拿出一张斗方来要我写,我也就写了给她。
我的和诗是:
横空欲纵又遭禽,挂角高瓴月影沉。
安得姮娥宫里去,碧海晴天话素心。
但我把题目改为了《断线风筝》。
立忱连说:“格调真高,格调真高。”
达夫没有说什么。我自己却明白地知道,不外是打油而已。
达夫当晚也为立忱写了一张斗方,但他没有和,只写了一首旧作,有“巴山夜雨”之句,全辞不能记忆了。
我回千叶的时候,他们送我到澁谷驿。步行的途中也把轻丝断线一类的话头来作过笑谑。
在澁谷驿前一家快要闭店的饮食店里,达夫一个人还喝了两合日本酒。我和立忱喝着红茶陪他。
我一个人回到乡下的寓居时,已经是一点过钟了。
是没有月的夜,“娥理容”星悬在正中。
立忱死后已十日,很想写点文字来纪念她,什么也写不出。只她的《咏风筝》和我的《断线风筝》总执拗地在脑子里萦回。
1937年6月1日,
园子里的大山朴,又开了第一朵白花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