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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第十七章 心灵爆破

1

有人向王竟明透露,他哥哥王大军出没在葫芦乡。想起自己的大哥,王竟明的心顷刻如磐石在压,沉重起来。刘劲走后,王竟明心中更加疑惑不安了。王大军在山城秘密活动究竟在干什么?会不会与苏大庄有关?

其实,苏大庄这几天被搞得心力交瘁。

有钱人自有有钱人的苦恼,这种交瘁的压力来自几个方面。第一方面是购买大鹏电厂三分厂的项目,一号高炉都爆破了,可是项目还一直没有着落;第二个方面是西柏坡工业园区的风能发电研发中心,那里急需建设资金;第三个方面是大鹏电厂刘鸿达被抽借到省里搞发电普查,使他们的合作项目受阻。

佟永林住进了省城的一家五星级宾馆。他和苏大庄是到省城状告王竟明的,事先没有得到苏日亮的同意。回去后苏日亮会是什么态度呢?佟永林心里没底。他是在这里听到自己的公司已进驻了反贪局调查组。昨夜陪客户跳舞睡得很晚,醒来时已经9点钟了。公司办公室主任打来了电话,他甩出几张钞票让床上的小姐走人,自己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去敲隔壁苏大庄的门。岳父穿了睡衣来开门,他闯进去说:“不好啦,不好啦!”却看见一个很白的小姐正在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他有些不好意思,想退出去。苏大庄若无其事地说:“坐吧,慌什么?”佟永林坐下来,却用眼角瞟着那个小姐,他想老爷子真有眼光。

苏大庄过去拍了拍那小姐的肩膀,和蔼地说:“孩子,快点儿穿吧。”小姐加快了速度,跳下床,拎起包吻了苏大庄一下,连看都没看佟永林一眼就走了。佟永林觉得老爷子不仅老谋深算,还很有情调,看来钱早就给了。佟永林目送小姐出了门,这才哭丧着脸说出了自己公司被调查的事。佟永林说:“爸,一定是卢德青出了什么问题,那样就全完了,我们逃吧。”苏大庄沉吟片刻,说:“别慌,卢德青这道关他们没有攻克,他们只是趁你出门突击查账,想侥幸取胜。你想想,卢德青如果把你盘出来,人家早就将你抓捕归案了,仅仅是查账那么简单吗?再说,卢德青若是盘出了你,我这儿早知道了,胡福来那小子从公安局副局长降职为看守所长了,他每天都要和卢德青见面,万一有情况他能不告诉我吗?我看,在这件事上,他当看守所长比当公安局副局长对咱们更有利。”

“爸!”佟永林激动地说,“那我不用逃跑了?可是我那办公室主任转述检察院的话,让我回去配合调查呢。”

“给你个棒槌就当针(真),人家是例行公事,能不这么说吗?”苏大庄笑着说,“咱们爷儿俩该见的人也见了,该办的事也办了,再踏踏实实地玩一天,明天起身回葫芦乡,你打电话告诉办公室,就说业务还没谈完,精神点儿,明白吗?”

“明白,明白!”佟永林感激地看着岳父,“今天中午我请您老去药膳馆吃些甲鱼、鹿肉什么的,好好补养补养。”

苏大庄听出了话中的意思,笑骂了一声:“臭小子,我这么大岁数的人,只是找个人暖暖被窝,还能动刀动枪的?”又说,“你可得规矩点儿,在我眼皮子底下别对不起我女儿,否则我回头一样收拾你小子!”

佟永林嘻嘻一笑说:“我对小敏忠贞不贰,昨晚就是一个人睡的。”

苏大庄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账不会有问题吧?”

“财会室的那些是假账!”佟永林说,“真的,我锁着呢!”

苏大庄说:“我们做的事,是在刀刃上舔血呀!”

万胜公司的账目被查封的事惊动了王云红。

由于出售抓车所得的全部利润被佟永林扣留,王云红一直没有拿到自己应得的那笔钱,她想,如今赶上账目被查封,佟永林就更有理由不向她支付这笔钱了。她不能让佟永林就这样给耍了,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和佟永林签合同,她应该知道这是个诚信匮乏的时代,尤其和近乎无赖的佟永林打交道。珠海那边的客户又来山城向她索账了。业务员倒是不慌不忙,他们都清楚人们之间彼此“三角债”死缠烂打,已经适应了这个环境。业务员住在山城宾馆里,由公司一名副总陪着吃住玩,似乎他们就是为这个来的。业务员并不急着见总经理,他们玩够了自然会找到她,可怜巴巴地说:“老总啊,我们那笔款子还要请你想想办法啦,拿不回款子老总会炒我们鱿鱼的啦。”情动之处,对方眼里还可以闪烁出泪光来。这是王云红最受不了的,如果对方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理直气壮对她义正辞严,她心里倒能好受些。想到客户过几天就会在她面前旧戏重演,王云红就急躁,一急躁就想找佟永林要账。她曾在几天前找过佟永林,佟永林竟然舰着脸让她找王竟明把大鹏电厂三分厂购买下来,账嘛,一块儿再算。王云红再也不上他的当了,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一通。

王云红再一次赶到了万胜集团,她见到了财务科副科长周蓉,得知检察院确实在查账,而作为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佟永林在省城办事还没有回来。王云红打通了佟永林的电话,佟永林说:“那笔账你向检察院要吧,我很忙,正按摩呢。”王云红刚想骂他两句,对方已把手机关了。王云红想,佟永林的问题到底有多大,如果他被法办了,那么自己公司的这笔收入会不会就彻底泡汤了呢?她打电话给王竟明,王竟明告诉她:“佟永林的问题你就不要多问了,至于欠债的问题,先不要急,留好了证据。”

王云红想,哥哥也怪不容易的,他心里装的都是山城的大事啊。自己不能再给他添乱了,自己的事要靠自己解决。周蓉在万胜宣传科的房间里,隔壁的办公室一帮人在查账,宣传科的人陪葫芦乡电视台的记者采访去了。这的确是个怪现象,一边是山城县的检察官们在精心寻找罪恶的疑点,另一边葫芦乡的宣传机构却在大肆宣传其辉煌业绩。

王云红走了进来。周蓉问:“你怎么又来了?”王云红一笑:“我喜欢你嘛。”周蓉无奈地一笑:“你看我像不像被关禁闭的?人家不让我进财务室,但也不让我离开这栋大楼,有问题随时问我。”王云红说:“从佟乡长那儿咱俩就认识了,应该是老朋友了,你早就享受婚姻幸福了,可我呢,还是孤家寡人,我真羡慕你呀!”周蓉指了指脸上的皱纹:“我都成黄脸婆了,你还是小葱似的大姑娘,谁该羡慕谁呀?你是单身女贵族,我做梦都想跟你一样,你已经成了我的偶像啦!”王云红白了她一眼:“令人作呕的‘呕’吧?”周蓉扑哧一笑:“你这死丫头,还那么顽皮呀。”王云红看周蓉魂不守舍的样子,悄声问:“你该不会因为查账吧?”周蓉说:“别瞎扯!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是那种人,我孩子的命就有救了。”王云红一惊:“你孩子怎么啦?”周蓉流泪了,小声啜泣起来,她告诉王云红,她的孩子前几天查出患了白血病,需要花一笔巨款进行骨髓移植,眼下她的丈夫正陪着孩子在山城医院呢,自己出来筹钱,但没凑够,又赶上公司查账,财务科长出差了,她只得过来陪着。王云红问:“你没有向公司借吗?”周蓉说:“提了,佟老板挺难过的,他说公司没钱,他爱莫能助。”王云红问:“还差多少?”周蓉说:“十二万呢。”王云红站了起来:“蓉姐,我还有一笔私房钱,是攒着办嫁妆用的,可对象还没影儿呢,先救孩子!咱马上走,我替你向刘局长请假。”

周蓉泪雨滂沱,扑通一下跪在了王云红面前。

王云红开车拉着周蓉从银行取了钱,又直奔山城医院,她找到院长了解孩子的病情,她说:“于院长,我哥让我问您好,他让我转告您,为了孩子请最好的专家,提供最好的服务。”院长说:“请转告王书记,请他放心,专家是首都的著名血液病专家,现在病房人多乱一些,我马上给孩子调一个单间。”王云红笑着走出了医院,周蓉千恩万谢地送出来,非要拉她吃饭。王云红说:“好啊,还是我请你吧,去我哥家,那里清静。”王云红时常住在哥哥那里,为了方便,郝芸给了她钥匙。此时哥哥嫂子都不在家,饭菜是王云红顺便从饭店买回来的。周蓉依然在说感谢的话,王云红佯装生气地说:“你总说这些干啥?咱姐儿俩不远了吗?”她顿了顿说,“孩子应该有救了,咱姐儿俩也可以放心了,现在我挺担心你的,怕佟永林的事牵扯到你呀。我想问你,万胜集团刚刚卖了抓车,为什么连你孩子治病借钱都没有?那佟永林应该还我的钱又到哪儿去了呢?”周蓉说:“云红,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就告诉你吧,赚钱的生意都划到他个人公司的门下,只有赔钱的买卖才算万胜公司的。”

“这样?”王云红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的账目就查不出问题吗?”

“查什么呀!”周蓉恼怒地说:“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人家有两本账,都是财务科长帮着做的,一本真的,一本假的,假的能查出什么来呀?他们查完了说不定还后悔呢,后悔不该怀疑佟永林,人家挺清白的呢。”

“那真的呢?”王云红问。

“他自己锁着呢呗!”

“你呀,傻到家了,出了事,你也难脱关系呀。”

周蓉的脸严峻起来:“这事连我丈夫都没告诉,那天我看准机会,把他的账目复印了一份。这事万一让佟总知道了,他非利用他老丈人的黑社会把我给杀了不可。”

王云红说:“如果信得过我,我替你保存。我是你的朋友,我哥又是山城的书记,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佟永林回到万胜集团,他一脸的春风得意让公司干部有些吃惊,原来想躲避他的人纷纷凑上来,说:“佟乡长,您回来了?”

佟永林对手下人的表现很满意,欣慰地回答:“回来了,回家来了。”佟永林走进了财务室,他看见刘劲和埋头查账的工作人员,像首长视察似的走进去,说:“同志们辛苦了,晚上我安排各位去金鼎大酒店。”刘劲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佟永林会如此表现,他火了,一拍桌子:“佟永林,你给我滚出去!”佟永林笑笑说:“好,我滚,明天我就出国考察。”刘劲说:“我正式通知你,在查账期间,你不准离开葫芦乡半步。”佟永林耸了耸肩膀,从财务室走出来,迎面碰上宣传科长,宣传科长说:“县电视台给咱们公司拍专题片已经三天了,您来了正好去补镜头。”佟永林说:“多宣传咱们公司的创业精神,少宣传我个人。”

宣传科长瞪着眼睛说:“您是万胜的灵魂啊,没有您哪有万胜呀?人家说了,没您的镜头,连台长都不签发。这也是为您担任县长造舆论氛围嘛。”佟永林知道舆论的力量,他是求之不得,就换了工作服,戴了安全帽,随宣传科长去了车间,在摄像机的镜头下,他在工人们中间嘘寒问暖,又对着机床指手画脚一番。记者说:“不错不错,有乡长的风度,下面录段同期声,佟乡长您讲几句。”佟永林接过话筒:“我们万胜集团在改革开放的山洪中脱颖而出,十几年来企业不断发展壮大,为老百姓造了福,为国家纳了税,成了葫芦乡、山城乃至全国的知名企业。在国际金融危机的不利影响下,我们响应政府号召,保增长,保民生,促内需。我们将继续艰苦创业,再创辉煌,为葫芦乡人民造福。”

佟永林直到回到家里,心才彻底放松下来。他想,这样拿着架子真他妈不叫事儿,他在葫芦乡开发区当主任或是在万胜公司,都是一言九鼎,动辄就骂娘。在办公室,他总是脱了鞋子,把气味浓烈的脚放在桌子上,身子斜躺在椅背上。他自己有慢性鼻炎,闻不到,而被训者都几乎被臭脚熏个半死。人们私下里编了个顺口溜:“千不怕,万不怕,就怕佟总来训话。”苏小敏找了干净的衬衣让他换了,并摆好了饭菜。然后拿出佟永林从省城给她带回来的手链戴上,又在镜子前照了照,腕上的宝石一闪一闪的,苏小敏笑了。她娇滴滴地问:“给我买东西,是不是在外面又搞女人了?”佟永林咽了一口酒:“老头子火眼金睛,我敢吗?再说了,刘劲这小子进我公司查账去了,我有那心情吗?”“查账?”苏小敏呆住了,她看见镜子里的女人成了商店里的时装木偶。少顷,她转过身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去的?”佟永林说:“就昨天上午,不怕,查半天最后他也得给我下个结论:我佟永林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好干部。”苏小敏身子软了一下,她顺势坐在了沙发上。她想,一定是王竟明干的。这个冤家,是个喂不亲的狼啊!

电话响了,苏小敏吓了一跳,她颤抖着手去接,却是苏大庄打来的。

苏大庄找佟永林。苏小敏说:“他喝酒呢。”

苏大庄显得很气愤:“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喝酒?让他来接电话。”

佟永林听见了岳父的声音,忙颠颠跑过来接过话筒,岳父让他去自己的住处商量事,一会儿孙继河也要来。佟永林说:“还是来我家吧,让小敏去接您。”岳父说:“人家检察院正查你,没准儿会盯上你家,不安全。你来吧,别开车,打车来。”

佟永林问:“还带小敏吗?”

苏大庄说:“男人的事,女人一掺和就乱上加乱,让她看家吧。”

佟永林又回到饭桌上喝了一杯酒才出了门。他在院子和门外没发现异常情况,才放心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岳父那里,苏大庄让祥叔早已在门口等他了。

祥叔领着佟永林进了屋,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大庄叹息了一声说:“咱们要经常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要不就被动,被动就出事,出事就完蛋。表面看风平浪静,但心里这根弦要绷得紧紧的,明白吗?”

佟永林喷着酒气,点头称是。

苏大庄说:“卢德青那里现在没有松口,并不等于永远不松口。现在我正通过胡福来暗中跟他作反宣传,向他讲明利害,估计暂时他会撑住,以后就不确定了。”佟永林瞪了眼说:“老卢跟我铁,他当过特种兵,啥苦都受过,义气着呢。”

“不得不防啊,”苏大庄说,“人家反贪局也讲究攻心,万一他哪天把你翻出来,恐怕连胡福来也是防不胜防啊。”

佟永林说:“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不能认命!”苏大庄皱着眉头说,“这一点我最佩服共产党,人家就不信命,带着最信命的穷人打出了天下,穷人这才明白命不是命中注定的,是可以改变的。那年斗恶霸的时候我还小,我上台指着恶霸的鼻子说:‘你狗×的老说我们穷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命,改不了,这回咋改啦?’我上去给了他两个嘴巴子,军代表带头又鼓掌又喊口号,我心里可美啦。从那天起,我就没信过命。”

佟永林说:“那又该怎样才能不让卢德青松口呢?”

苏大庄咬着牙齿说:“你傻啊?让他永远闭嘴!”

佟永林惊愕地看着岳父,脸上的肌肉突突一跳。

2

王竟明来到西柏坡工业园区建设工地。防洪方案论证会结束了,专家认为新方案总体上还是可行的,但个别地方还需要修改完善。王竟明望着大家说:“大家非常辛苦,我请你们到岗南水库看一看,这里还有新建的大鹏电厂温泉宾馆,可是首次公开呦,在那里我请你们吃饭,犒劳犒劳大家!”

周进和技术处的几个人欢呼着,就随王竟明脚前脚后往外走,走到车前,却没有发现秦丹霞。散会的时候,秦丹霞悄悄离开了。王竟明让严秘书去叫,严秘书很快就回来了,说:“王书记,秦丹霞说身体不舒服,她不来了。”王竟明顷刻觉得索然无味,他在岗南水库温泉宾馆请客,一多半是想让秦丹霞高兴,因为他在刚才听汇报时发现秦丹霞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他以为请客是最合适调解秦丹霞情绪的,没想到她并不领情。她心里一定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了。

参观完湿地公园,大家赞赏有加。在大鹏电厂宾馆吃饭的时候,王竟明说出了自己建设西柏坡工业园区生态城市的想法。

这个时刻,王竟明接到郝芸打来的电话,郝芸急火火的样子,她说出事了,让他赶快回家商量对策。王竟明跟周进说了一声就走出了餐厅,司机和秘书都跟了出来。王竟明对严秘书说:“你回去吃饭吧,我和司机出去一趟。”

王竟明慌慌张张进了家,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王云红事先得到了情报,就给王竟明打电话,王竟明在西柏坡工业园区开会,手机一直关着,就急切地找郝芸。王竟明明白了,苏大庄和佟永林进省城反映他的问题原来与金山水泥厂有关,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后来,金山水泥厂的张厂长的确向他反映过支付万胜集团的抓车资金问题,由于受建筑市场低迷的影响,水泥出现了滞销,单从企业纯利润中根本无法付清那笔巨款,张厂长提出能不能缓缴税款,王竟明答应了,并在张厂长的提议下,给国税局写了个条子,之后,王竟明就把这事给忘了。

王竟明一个电话把张厂长叫到了自己家中。张厂长慌慌张张的,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竟明冲他大发雷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动用税款的事捅出去?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厂长被搞得一头雾水,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顿足捶胸地发誓,自己决没有这样做,这样做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引火烧身。王竟明觉得也对,火气消了些。张厂长说了实话:“王书记,我是怕得罪了你,才敢拖税不交的。”

“那你没把条子给国税局长?”王竟明问。

“我先给苏县长了,苏县长说由他办。”张厂长说,“我既不能得罪您,也不能不让苏县长知道,他对金山很关心。但我留了个心眼儿,复印了一份儿。”

王竟明发狠地叹了一口气,买抓车的事,由于秦丹霞和苏大庄的出面,最后苏县长是同意了的。没有想到先是财政局长要苏县长审批,后来又是这个水泥厂的厂长找苏县长定夺。这不正常嘛!他问:“苏县长是怎么说的?”

张厂长想了想,说:“他没说什么,把条子收了起来,到底给没给国税局我也不知道。”

王竟明脑袋轰地一响,难道是苏日亮故意挖了一个陷阱?抑或是他与苏大庄串通好了陷害他吗?也许是吧,他埋着头不说话,灰心丧气到了极点。

张厂长愕然地望着他。王竟明忽然问:“国税局向你们要钱没有?”“要封我们的门,我们一直在顶着。”张厂长扭皱着脸说,“这不是水泥厂搬迁嘛,封就封,我就没搭理他们。”王竟明问:“你早就该跟我汇报,条子的复印件还在吗?”张厂长说:“在财务科长那里,我让她藏起来了,我这就去要。”王竟明彻底明白了,他说:“你就别要了,她肯定还有,因为她可以再复印一份给别人。”张厂长愣了愣说:“真的吗,不可能吧,财务科科长是自己人啊。”王竟明冷冷地看着他:“你相信她吗?”张厂长脸一红。王竟明察觉出什么:“你和这个女人关系非同一般是不?”张厂长讪讪地笑。王竟明说:“告诉你,只有与你最近的人才会出卖你。不管怎么说,错误犯下了,我们听候发落吧。”

张厂长走后,王竟明给刘青风通了个电话。刘青风说:“下午我就摆平这个事情!”

王竟明转脸对郝芸笑了笑说:“刘青风也敢吹牛了?他摆平?他怎么个摆平法?”

郝芸担忧地说:“你还是先想想应对措施吧,要不然你所谓的政绩全被那大山洪冲光了,还得再背个处分,站在被告席上也说不定啊。把你赶出山城,这是苏日亮和苏大庄愿意看到的局面。”

王竟明讨好地说:“赶我走?你放心,这点儿事情想整垮我,他们是在做梦!”说着深情地望着郝芸。郝芸看着他的认真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温存地把脸靠近了他宽厚的胸脯:“到了紧要关口,还是老夫老妻好吧?”

王竟明笑了:“你这话还是说我有问题啊?我冤不冤啊?我比窦娥还冤哪!”

郝芸笑了。自从她跟秦丹霞接触,又去西柏坡工业园区玩了几天,对王竟明的误会就解除了。她的疑惑、她的脆弱,来自女人的多疑。王竟明这样的政坛名人,没有绯闻才不正常呢,关键是看自己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被自己的念头瓦解了!她与他没有了隔阂,又有了倾诉声、叮咛声和笑声。

第二天,调查组来到了山城。王竟明在第二天上午被叫去谈话,接见他的是以督查室郝主任为组长的几个人。郝主任原是王竟明在省政府秘书处的手下。他说:“王书记,多有得罪,为了工作,还得请您配合一下。”王竟明笑了笑,点点头。郝主任说:“王书记,前几天县委接到了一封举报信,是关于您批示金山水泥厂偷、瞒税款买抓车的事。您是知道的,国家对税务执法力度不断加强,省主要领导也非常重视此事,特派我们前来调查此事。”王竟明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这是我私自做的主张,当时没有那么多考虑,只是一门心思地想治理大山洪,我就让水泥厂干了,一切责任由我来负。”一位国税局的干部说:“我们几个同志已经进入金山水泥厂查账了,如果情况属实,一方面要追补税款,处以罚金,另一方面要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纪委的一位干部说:“信中还提到说,你购买的是你妹妹王云红的抓车,说里面有权钱交易。”

“一派胡言!”王竟明生气了,“这是万胜公司的抓车,准备拆的旧车,西柏坡工业园区治理特大山洪急用,我妹妹的公司与万胜公司是多年的业务伙伴,他们联合做这笔生意。抓车是经过资产评估部门评估过的,一切手续完备,你们可以去查,而且是得到了苏县长认可的。”郝主任说:“王书记,请你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吗?”王竟明说:“对不起。”他点燃了一支烟。那位纪委干部说:“我想找王云红谈谈。”“可以。”王竟明把王云红的电话号码给了那个人,那个人出去了。郝主任说:“王书记,听说买抓车的事完全是你个人的决定,从金山水泥厂用钱,别的班子成员也不知道,这也是有悖民主原则的,是这样吗?”王竟明瞠目结舌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竟明想了想,这是谁给他放的暗箭呢?

苏日亮出国回来了,刚刚到家,就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

“愚蠢,简直他妈的蠢透啦!”苏日亮自言自语地骂。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困,是惶惑。苏大庄和孙继河他们攻击王竟明,这没有错误,对敌人就是要进攻,直至取得最后胜利。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太不是时候了,仅仅凭购买抓车一事就想扳倒王竟明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想到,他不在家的时候,苏大庄和佟永林就开始行动了,尽管招来了调查组,还是徒劳的,每见钢刀口易伤,过早地暴露了目标。为此,苏日亮破例对苏大庄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

最近一个时期,苏日亮千方百计地寻找王竟明的失误和问题,哪怕是极小的失误和问题,他都要仔细研究。一旦有了突破,就立刻在上面大做文章。对于王竟明出面购买抓车一事,凭他对王竟明的了解,他绝不会往兜里装钱,既然这样,那只是一个小问题,而且也不是致命的问题。这个时候,苏日亮决定替王竟明解围,这样做对他有利。都说苏日亮跟王竟明有矛盾,今天这么一做,会给外界一个假象,苏日亮是以山城大局为重的人,是一个不计较个人恩怨的干部。以后向王竟明发起猛攻的时候,别人会认为王竟明不讲情义。

这天上午,苏日亮找到了调查组的郝主任。郝主任正在找王竟明和王云红核实情况。苏日亮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坐到王云红身边。苏日亮说:“你们调查组还是要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我向你们反映一下情况吧。”

在场的人都一愣,王竟明也不知苏日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日亮问郝主任:“购买抓车这事我是知道的,是班子共同决策的,金山水泥厂瞒税的事我也知道,是我批的条子,你们的条子在哪儿?”

郝主任拿出一张复印件。苏日亮说:“复印件你们都敢当证据,告诉你们吧,这只是半成品,条子是我让王书记写的,写完后我又签了字,原件在这儿。”

苏日亮找出一张纸,正是王竟明写的那张字条,在王竟明签字的下面写着“苏日亮”三个字。

王竟明惊呆了,激动地望着苏日亮。

郝主任看了看条子,问:“苏县长,条子怎么还在您手里呀?”

苏日亮说:“我是县长,不想跟国税局长说小话,就没有把条子给他,也怕出了事连累了他,我对张厂长说,出了事我负责。本来是要交的,可是呢,我最近出国考察了,就耽搁下来了!”苏日亮仔细观察着王竟明的表情,接着说,“我在这里也澄清几个问题,据我所知,金山水泥厂是拖延纳税,不应算做偷税漏税,这个请你们查一下,山城国税局的同志差点儿将水泥厂起诉到法院,也是我给拦了。我表个态,到今年年底,金山水泥厂全年的税款会一分不少地上缴国库,如果非要罚我们,我们也认了。你们要调查、要处理就拿我这个县长开刀吧。”

郝主任被苏日亮说得无言以对。王竟明要说什么,被苏日亮踩了一脚。

苏日亮调整了一下思绪。他在对王竟明开战之前,必须给省里一个假象,说明他对王竟明没有意见,他的夸奖和贬损都是为了山城的大局。他抬起头望了一眼王竟明,说:“此时呢,我有一番感慨,不知该不该说?大家可能都知道,山城是经济大县,重工业城市,节能减排工作落后了,市委调整了我们的班子。王竟明同志来了,最初我的情绪有些抵触。那时的我对科学发展认识不透、不到位,包括大鹏电厂老厂搬迁,我都想不通啊!后来到省内各个城市走了走,还到了渤海湾曹妃甸参观了一下新首钢。那里的大工业震撼了我,我发现我错了,大发电必须升级、转型,不搬不行,蓝天是搬出来的!仅仅两年的时间,我们山城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只要跟兄弟市一比就出来了!我感谢王书记,他胸怀坦荡,是我们山城人的胸怀。他一心想着工作,从没有给我苏日亮穿小鞋,更没有在市领导面前说过我一句坏话。在我思想最危险的时候,他把我叫到家中苦口婆心地帮助我。跟王书记搭班子,我苏日亮三生有幸啊!”

王竟明眼睛红了:“日亮同志,你今天是怎么了?”

苏日亮说:“王书记,你让我说,这话在我心里憋了半个月了。本来是我想回来参加生活会的时候说出来的,谁知出了这个事情,你让我说,让我说——”

王竟明感觉出了苏日亮的虚伪。他警觉地想,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此时此刻,苏日亮恨恨地想,我今天要夸奖你、表扬你,狠狠地表扬你,表扬死你!你就自个儿琢磨去吧!

王竟明一下子看透了苏日亮的内心。同是西柏坡人,同是烈士的后代,对问题的看法差距咋那么大呢?恐怕他是在心里迷了路啊!低碳经济,节能减排,本来是节约能源,减少排放。没想到,他在减少排放的途中丢失了能量。一个没有能量的人,还谈何节约,谈何低碳,谈何发展?

3

佟永林部分贪污行贿证据的复印件落到了王云红的手里。

周蓉允许王云红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件事揭露出来。王云红还摸不准什么是适当的时候,眼见着佟永林飘飘然地祸害哥哥,眼见佟永林再也不肯拿出属于她的那笔钱。她想,要不要把这个证据告诉王竟明呢?瞬间,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瓦解了。更令她气愤的是,省纪检委的人找她谈话,调查买卖抓车中王竟明的问题。她马上就明白了是佟永林和苏大庄在背后捅的刀子,她无法容忍这个无赖伤害自己的哥哥。她恨恨地想,你加害我二哥,你死定了!你小子死定了!

那一刻,王云红甚至想把那几张复印纸交给省纪检委的同志,是一个电话打消了她的这一念头。电话是珠海的客商打来的,南方人要账的可怜腔,远远超出了一个乞丐,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决定在瞬间发生的,她要用这个证据向佟永林索账。

王云红重新复印一份藏了起来,此刻已经是傍晚了。她边开车边给佟永林打电话:“佟乡长,你听好,你马上把欠的账还我,告诉你,你和卢德青在建设华益电厂和防洪大坝时利用公款行贿的记录我有,你把国有资产转移到你自己企业的记录我还有……我诈你?好吧,我已经背下来了,要不要我背给你听听:1999年5月22日,从账目上支取现金一百二十万元,送给葫芦乡某领导,这个领导名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把钱给我,我就把证据给你,否则,我就直接交给反贪局长刘劲。”

电话里的佟永林声音颤抖着说:“云红,我们谈谈,我把拖欠的钱全部给你,我们去什么地方见面?”

王云红把车停在了葫芦乡政府的喷泉广场。她说:“我知道你有钱,请你在一小时之内把钱如数送到喷泉广场。”

佟永林顿了顿说:“我马上凑钱给你,你可别耍我,这样吧,广场那里人太多,你半小时后开车来华益电厂吧。”

王云红在喷泉广场附近的小饭店吃了口饭,就驾车朝华益电厂开,由于华益电厂要搬迁到西柏坡工业园区,山洪冲击后基本没有怎么整修,通往电厂的路窄窄的,路上很少有车经过,两旁是黑压压的树木,王云红不由得心慌起来。远处驶过来一辆汽车,看灯光高度是辆卡车,那车像疯狗般一蹿一蹿地扑过来,王云红惊恐地按着喇叭,朝路旁躲避着。就在这时,卡车呼啸而来,直朝她的车撞来,挡风玻璃裂了,王云红感觉汽车跳了一下,她像鸟一样从驾驶室里飞出来,摔在一棵树桩上,树桩上立刻鲜血一片。

世界一片死寂,王云红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刘劲坐的检察院的汽车途经这里,发现了掀翻在路边的桑塔纳和躺在几米开外的王云红。刘劲惊呆了,他急忙报警,又将头破血流的王云红送到了葫芦乡医院,刘劲又打电话从山城医院调来了脑外科专家。

那时候,王竟明正躺在床上看书,接到刘劲的电话,说王云红被车撞了,正躺在葫芦乡医院里,情况非常严重,让他马上过来。王竟明放下电话傻了一样,他腾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忙不迭地跑到客厅,大声喊:“郝芸,云红开车出事了,快跟我走。”

郝芸披上衣服匆匆下楼。她问:“真的吗?”王竟明点点头。遇到急事,他的心里有些慌,郝芸陪着他,他踏实多了。司机开车过来了。他和郝芸上了车,他的手却不听使唤。郝芸不住地安慰王竟明:“别怕,云红会没事的,那么可爱的女孩子,老天爷怎么舍得收她呢?”王竟明不说话,愣愣地看着前方。

到了葫芦乡医院,马局长和刘劲都在手术室的门外等候着,王竟明迎了上去,问情况怎么样。刘劲白着脸说:“正在抢救呢。”郝芸隔着窗子望着手术台上的王云红,不禁在一旁啜泣起来。

刘劲把王竟明叫到医院外的一个角落里,他说:“王书记,我向你反映一个问题,这两天我们一直在监视佟永林,监听佟永林的电话,今天傍晚我们听到有人打电话给他,像是云红的声音,因为监听器出了问题,我们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云红在向佟永林要欠款,说自己掌握了佟永林贪污的证据,要佟永林拿欠款来换,佟永林说在半小时后到葫芦乡华益电厂见面。我带人火速赶到葫芦乡华益电厂,当时打算在佟永林拿过证据的时候将其抓获。这个案件应该说跟王云红有关系,请你不要误会。但我们没有见到佟永林,也没有见到王云红,就在我们无功而返的时候,在半路发现了云红驾驶的被撞翻的汽车和不省人事的云红,我们发现云红的皮包被人翻过,估计证据已经被人抢走了。”

“混账东西,简直没有人性!”王竟明吼道,“这事一定与佟永林有关!你们还等什么,有人蓄意谋杀我妹妹,把凶手给我抓起来!”

马局长走了过来,说:“王书记,你先冷静一下,我派的刑侦大队正在连夜对肇事车辆进行拦截追查,估计内幕黑手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刘劲说:“是啊,单凭监听时断时续的电话,还很难对佟永林下手,云红是个有心人,我想她一定会将那些账单藏起来,送给佟永林的充其量是复印件而已,因为我听她在电话中说,要把这些证据交给他。”

王竟明说:“她怎么会有佟永林的账目呢?”

刘劲神秘地说:“这在目前还是一个谜,就只能等云红醒过来再说了。”

几个人走回医院,见王云红已经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还在输液打氧气。郝芸抓过昏迷的王云红,大声叫她的名字,很快就被护士拦开了,护士把王云红送进了特护病房。医生告诉王竟明:“病人的脑部受到重创,脑细胞已经死亡。目前,心脏还在跳动。”

“植物人?”王竟明的双腿一软,险些瘫倒。

医生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病人心脏早已停止跳动了。”

王竟明抓着医生的手说:“请您再救救我妹妹,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妹妹治好。”他的眼泪哗哗淌了下来。

医生被感动了,说:“王书记,我们也很难过,我们不会放弃对她的治疗,建议等病人稳定下来后把她转到山城医院,那里的条件好一些,我们会尽快把首都的专家请来,为她会诊,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那天傍晚,苏小敏正在厨房里忙活。佟永林说要请几个朋友喝酒,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奢华的生活把苏小敏养得懒懒的,她当然不愿意下厨房做一大桌菜,她问过丈夫怎么不去饭店,佟永林说要注意影响,饭店进进出出的老百姓要骂的。苏小敏横了他一眼说:“你要早知道影响,就不会包二奶了!”佟永林被她的话噎住了。苏小敏就在厨房切菜,她听见客厅里丈夫在急急火火地打电话,菜刀把电话声切乱了,她没听清楚。等她把菜做好端上桌时,却不见了丈夫。她想丈夫也许是招呼客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但等到半夜,连半个人影也没等到,她想他也许在父亲那里,就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父亲,说永林在这里。然后让丈夫接电话,她问丈夫:“你不说请客吗?我菜都做好了。”

佟永林说:“今儿不请啦,改日再说!”

苏小敏气愤地说:“不请你告诉我嘛,害得我忙了半天。”啪地把电话撂了。

如果不是很快听说王云红昨晚被撞的消息,苏小敏也不会太把丈夫的这一反常举动当回事。第二天她去邻居家打麻将,一个麻友说起了这件事,她躁躁地将麻将推了,就赶去医院看王云红。半路上,她推测昨天傍晚打电话的那个人是王云红,她知道丈夫欠着王云红的钱,王云红一定是要账了,但仅仅要账就要将人置于死地吗?这还不能成为她出事的理由,难道是丈夫佟永林干的吗?她越想浑身越冷。

王竟明和郝芸在王云红的病房里守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王竟明让郝芸回家休息,郝芸说:“你还要上班,就别管我了,这有我呢。”王竟明愁眉苦脸地说:“大军这个家伙也不知在哪儿啊?应该把大军叫过来,这事得让他知道,他还可以替替你。”郝芸叮嘱说:“大军的号不知变了没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我先联系试试吧,别让爸妈知道,老人会受不了。”王竟明感激地点点头。王竟明打完电话,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嘱咐护士几句,又对郝芸说:“辛苦你了,我先去上班,顺便跟段局长、刘局长商量一下案情,如果云红醒过来了,马上打电话给我。”他下楼的时候,转身到王云红身边看了看。王云红静静地躺着,美丽的眼睛紧闭着,好像是睡着了。王竟明望着她不由得流下了热泪,他不去擦,随它一直沿着鼻子两侧爬到嘴边,涩涩的。

王竟明刚刚回到山城县委,公安局段兴安局长和刘劲就走了进来。段局长说:“王书记,我们追查过了,肇事汽车是市交通局施工队的废旧车,肇事司机逃了,汽车被扔在了离肇事现场两公里的杨贵庄。这辆车是东风汽车修理厂刚刚修好的,交通局还没来得及取车,就被不明身份的人以试车的理由从修理员手中抢走了。”

刘劲说:“我怀疑是谋杀。”

段局长说:“应该说谋杀的可能性很大,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偷车慌张造成恶性交通事故的可能。我们正在抓紧查明肇事司机的身份,对他进行追逃。”

王竟明揉着太阳穴,睁开倦怠的眼睛,他已经饥肠辘辘。段局长说:“王书记,你要多注意休息,身体要紧。你放心,这个案子我要亲自抓,我一定亲手给犯罪嫌疑人戴上手铐!”段局长走了,王竟明吃着严秘书买来的鸡蛋和油饼,听刘劲再一次分析案情。刘劲低声说:“王书记,医院那边需要人的话,我可以派人过去。”王竟明说:“谢谢你老同学。”他对刘劲的认识开始转变。刘劲唉了一声,分析说:“我还是觉得云红藏了一份账本,只要找到它,什么问题都真相大白了。”王竟明皱着眉头说:“我打电话让我爱人带你们去云红的公司办公室查,她懂得配合你们的工作。”刘劲说:“不用打电话了,我还是开车去医院接她吧。”刘劲刚要往外走,严秘书就推门走进来:“王书记,省调查组的还要找你谈话。”

王竟明心里的火腾地上来了:“还有完没完啦?告诉他们,我没工夫跟他们扯蛋!”骂完了,他还是有些畏惧。人们有一种偏见,只要共产党的干部,只要被审查,一查一个准,没有查不出事情来的。他是经得起查的,不仅要经得起被审查,还要准备对付网络的“人肉搜索”。

是啊,勇敢的人,并不是感觉不到畏惧的人,而是征服了畏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