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茗心从未想过魏氏竟然能够这样厚颜无耻,当着李家人的面,拿着傅家养育她的恩情做要挟。
今日她若不应,就是忘恩负义。
“够了。”傅老夫人被气得面色铁青,抖着一只手指着魏氏道,“你自己猪油蒙了心,使那样下作的手段算计心姐儿,如今还有什么脸用傅家的养育之恩要挟她?这些年她的吃穿用度何尝从公中出过一钱银子。你既能惹事,就自己善后去。再来打心姐儿的主意,就给我从这傅家大门出去,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纪茗心垂着头蓦地红了眼眶,她实在没有想到,外祖母竟然能护她到这个地步。
魏氏被老夫人的话吓了一跳,但想到今日若不能将纪茗心推出去,让李家满意,自己不仅会声名受损,还会影响儿女日后的前途。
只得豁出去继续悲怆地哭道:“母亲,心姐儿是您的外孙女不错,可南哥儿也是您的亲孙子啊,您难道要真的置他的前程于不顾?”
纪茗心听得火从心起,这分明就是逼外祖母在她和表哥之间做选择,外祖母最终会怎么选择并不难预料,但这个过程,必然会令老人心中无比难受。
外祖母能为她说出刚刚那一袭话,纪茗心已经知足了,她不忍再让老人为难,正要说话,但见外祖母身边伺候的大丫头翠羽,手中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走了进来。
竟然来的这样及时,纪茗心心中定了下来,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拿起茶盏喝起茶来。
只听翠羽回道:“老太太,是盛京侯府来的信,门上怕误了事儿,一接到就赶着送了进来。”
盛京侯府四个字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傅家跟宁德侯府是亲家这件事,整个蜀中都是知道的。
当年傅家大姑娘出嫁,带了大半个傅家做嫁妆,不少人都暗自羡慕,当然也有人背地里说酸话,说齐大非偶,不是什么好姻缘。
只是后来傅家老太爷跟大老爷相继去世,傅家这些年没落了不少,也不曾见侯府伸出援手。更有人说侯府也是个破落户,当初就是为了钱才娶的商户女,傅家大姑娘嫁过去又没几年就去了,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提起。
李慎看了一眼端坐在老太太下首喝茶的女孩子,心中一惊,他若是没有猜错,这位表姑娘,应该是侯府的小姐。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中有些后悔今日着急上门,又庆幸事情还没有落定,总还有回转的余地。
魏氏心中也咯噔一下,她实在没有想到侯府十来年没有音讯,偏偏这个关头,来了一封信,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夫人手中的信,只希望不是什么要紧事。
可心中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若没有要紧事,侯府巴不得没有傅家这门亲,怎么可能会送信来。
老夫人拿着信也惊疑不定,但她想着,事情再坏也强过让纪茗心嫁到李家去。
于是利索地拆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也复杂起来。
魏氏忙问:“母亲,信上说什么?”
老夫人没有理会她,只是朝着李家人道:“皇上亲自下了圣旨,为定北王府世子和宁德侯纪家嫡女赐婚,不巧的很,心儿这丫头,便是宁德侯府嫡长女,侯府已经派了人来接,即日便到,不知李夫人可有异议?”
李夫人听了圣旨赐婚,又听什么王府,侯府,无论哪个都不是她李家能够得罪起的,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摇头道:“这圣旨的事,妾身怎敢有异议?”
李慎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想起给一个在商户长大的女孩子赐婚,但无论圣意如何,都不是他能揣度的。
当下心念转动,想着纪家这丫头他动不得,那傅家的呢?横竖傅大夫人已经自己把路堵死了,想来这位侯府千金也不会为傅大夫人出头。
于是道:“圣旨的事,我们当然不敢有异议,若早知是侯府的千金,卓哥儿也不敢肖想。只是贵府大夫人言辞凿凿,说的卓哥儿动了歪心,如今卓哥儿身子废了,大夫人总要给个说法才是。”
魏氏一心将纪茗心推出去,竟没想过别的,如今听了李慎的话,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僵在了当地。
她环视一周,见老夫人并不看她,只是盯着手中的信发呆,而纪茗心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过了片刻,她才讪讪地道:“这……我自会想法子,请最好的大夫为令郎看诊。”
李慎冷哼一声:“任凭什么样的大夫,你傅家请的来,我李家请不来吗?昨日看诊的大夫已经说了,那里断无好的可能,傅大夫人还是别拿这种话来搪塞了。”
“那你要怎样?”魏氏听着李慎的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那信若是早两日来,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可见纪茗心这个小贱人是她克的星,她心中愤恨地想。
看她这副没主张的模样,李慎心中鄙夷,傅家的当家主母竟是这样没成算的货色,当下胸有成竹道:“听闻傅家大小姐年已及笄,还未出阁,和小儿也算般配,不如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结个儿女亲家。”
就凭着傅大太太这个模样,傅家的女儿他还真看不上,不过卓哥儿是个庶子,又成了个废人,也就计较不得这些了。
谁知魏氏听了却尖叫道:“你说什么?这怎么可以?我的珠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废人?”
李慎冷笑道:“傅大太太若是看不上我儿,那就少不得找外人评评理了。”
魏氏顿时哑口无言,她若答应,便要毁了女儿的终身,可若不答应,坏了名声,日后必将影响到儿子的前途。
没想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逼老太太做的选择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心犹如油锅里煎着,一时没了主意,只能转头对着老夫人跪下哭诉,这次当真掉了眼泪,捂着帕子抽泣:“母亲,儿媳知错了,您要打要罚儿媳都认,可珠姐儿和南哥儿是您嫡亲的孙子孙女啊,求您帮儿媳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