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说这个大话,倒不是因为她自信自己的医术强过这世上所有的大夫。
而是小时候有一次小舅舅受伤感染,病情十分严重,连汪老头都束手无策。
她前世曾交过一个男朋友,是个医生,没事的时候给她科普过青霉素的提取办法。
她情急之下,硬是凭着那点零星的记忆,鼓捣出了青霉素。
眼前这姑娘高烧不退,是炎症引起的,一般的药自然起不了作用。
江远舟有些意外:“真能治?你不会是在吹牛吧,这病可是连宫里的御医都……”
穆连城咳了一声,打断他脱口而出的话:“那就麻烦神医了。”
他面上镇定,心中的惊讶却不亚于江远舟,容樱受伤后,一开始就是宫中的御医负责料理的,直到后来伤势好了,却留下这后遗症,连御医都没了办法。
他也陆陆续续请了一些民间有名的大夫,但都说治不了,有人甚至直言可以准备后事了。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蜀中来找神医。
看到这么年轻的大夫,他虽不轻视,但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谁知这人竟真的能治。
纪茗心神色端正道:“不麻烦,我既是大夫,治病救人自然是应当的。”
江远舟想,你若是不收那么多钱,这话我就信了。
谁知才这么想着,就听纪茗心道:“这位姑娘的病需要一种特殊药物,我今日没带,明日再来吧,当然,药钱另算。”
江远舟:“……”
你确定你是神医,不是来骗钱的?
穆连城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不知是什么药?多少钱?”
纪茗心笑眯眯道:“这药是我自己做的,说了你也不知道,一剂一千两,这姑娘的情况,大约需要六剂方能好。”
虽然她的药没什么成本,但贵在天下独一无二,况且这人一看就不差钱,不要白不要。
“这么贵?”江远舟闻言,脱口道,“你怎么不去抢?”
要知道宫里的御医出诊,那些公门侯府赏个几十两也就顶天了。
这还是有钱人家,那些普通百姓看病,一副药连一两银子都用不了。
他还是头一次听有人这样狮子大开口,看个病动辄就是几千一万。
什么样的药一剂就值一千两,便是金子做的也没这么贵。
这人分明就是看准了他们有钱,故意来坑人的。
纪茗心板着脸一本正经:“公子这话怎么说?我治病救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没钱可以不治,怎么能说我抢呢?”
抢钱可是犯法的,她这是通过劳动收取合理报酬,怎么能一样?
穆连城听她振振有词,还句句在理,刚刚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冒了出来。
归云寺后山的那个女子,似乎也是这样,言辞犀利,让人哑口无言。
江远舟显然不是对手,他总不能说不治了吧?
“就不能便宜点儿?”他试探道,“咱们一回生两回熟,您好歹给打个折?”
纪茗心斜眼看他,这里做主的不是他,自然也用不着他出钱,可这人却一副肉疼的模样,着实好笑。
于是故意逗他:“药效打个折你能接受?”
当然不能。
江远舟满脸谴责:“你可是大夫,怎么能见死不救?”
纪茗心理直气壮:“大夫也是人,无亲无故的,为什么不能?”
江远舟痛心疾首:“真是世风日下,如今的大夫都只认钱了吗?”
他的表情太过生动,纪茗心差点笑出来,嘴上却仍道:“这姑娘的病,非我的药不能治,难道在公子眼中,这位姑娘的一条命,不值那些钱?”
命自然比钱重要。
江远舟目瞪口呆,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老天爷为何这样不公,将他生的笨嘴拙舌。
而且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不仅长了一颗黑心,还有一张巧嘴?
穆连城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知道江远舟说不过她,揉了揉额头问:“你确定能治好?”
纪茗心胸有成竹:“治不好分文不取。之前的一万两我也退给你。”
她敢要这么多银子,自然是有底气的。
穆连城点头,有玲珑阁作保,他不怕被骗,而且这几日他也了解过了,眼前的人名声极好,并未有收钱不治病的传闻,除了贵没毛病。
只要能治好人,钱不是问题。
于是冲江远舟道:“拿银票给他。”
纪茗心见江远舟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数了几张,像是要他的命般依依不舍的递了过来。
那模样实在太好笑,就忍不住想要逗他,故意多看了几眼他拿在手中还未放回的银票:“公子身子若有不适,记得来找我,保证药到病除。”
“你的药我可吃不起。”江远舟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将手中的银票塞回衣袖,“你别咒我,爷的身体好着呢。”
纪茗心一副为他好的模样:“人有旦夕祸福,这世上哪有人会不生病呢?”
“我命硬,自己能挺过来。”
这世上花上万两银子看病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病了自己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穆连城也看出纪茗心是在故意逗江远舟,眸底浮起一抹笑意:“好了,阿远,你先送神医出去吧。”
江远舟表示自己并不想送这位神医,只是这院子他们也是租住,连个管家都没有,只能亲自跑一趟。
倒是那小丫头兰心听到神医这就要走,慌了神:“神医,小姐如今烧成这样,可怎么好?”
这半天她也算听明白了,这位年轻的小神医竟然是公子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而且不用她说,只是诊了个脉,就将小姐的病症说的清清楚楚,看来是有真本事的。
纪茗心心中明白,这姑娘晕过去并不是高烧的缘故,而且这点烧暂且也不碍事。
但若不管,好像有失自己的神医风范。
若是这两个冤大头觉得银子花的不值,那就不好了。
于是尽心尽责的开了个退烧消炎的药方,嘱咐小丫头:“这个方子熬了先喝一顿,晚上若还烧就再喝一顿,不烧就不要喝了。”
开好药方,纪茗心便告辞出来。
穆连城吩咐丫头们照顾好容樱,自己跟江远舟一起出来送她。
这么片刻功夫,又赚了六千两银子,纪茗心心情愉悦,脚步也格外轻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穆连城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眸色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