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殿,就看到宁郁太后坐在外间,脸上满是担忧与焦虑。几个太医在桌案旁窃窃私语,像是在商量什么。
一身太后服饰的宁郁,贵气逼人,可轩辕奕看了,却总有种陌生感。就是这身衣服,拉远了他和郁儿的距离。
“臣参见太后!”
轩辕奕眸光扫过宁郁格外年轻的脸庞,单膝跪地行礼。
“平身!”
宁郁太后一转头见轩辕奕进门,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惊喜,可很快她就压下心头激动,强装平静的抬手。
轩辕奕当然看到宁郁眼中不小心泄露的情绪,不着痕迹的与她对视了一眼,这才起身。
“参见王爷!”
轩辕奕起身后,几个太医也立刻向他行礼。
他抬手道:“免礼!”接着询问:“太皇太后情况如何?”
“呃……”
几个太医见轩辕奕眸光扫过来,全都吓得冷汗直冒。
犹豫了片刻,才有一个太医大着胆子回道:“王爷恕罪,臣等虽然已经替太皇太后检查过,可……可却并查不出病因……请王爷降罪!”
那名太医硬着头皮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轩辕奕的眸光冷了好几度,吓得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而其他太医见轩辕奕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也全都跟着跪倒。
“请王爷降罪!”
“太医院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连病因都查不出,本王留你们何用?”
轩辕奕冷眸扫过几个太医,声音里裹着一丝冰寒训斥。
“王爷息怒!臣等该死!求王爷饶恕!”
几个太医吓得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住口!来人,给本王将他们拖下去,逐出太医院!”
轩辕奕毫不留情的下令。
“慢着!”
就在这时,宁郁突然起身走了过来,开口道:“王爷且慢处置他们,哀家有话要说。”
轩辕奕见宁郁过来,这才收敛了些怒气,转身面对她,蹙眉道:“庸医误人,太后不可妇人之仁。”
宁郁太后看了眼轩辕奕,却道:“母后如今病体沉重,若将他们处置了,母后的病情何人伺候?不如先留着他们,等母后身体安康,再处置他们不迟。”
轩辕奕听了,虽然眉头还是紧皱,但最终还是道:“好吧。”
说完,转身看向跪了一地的太医,冷声道:“看在太后为你们求情的份上,本王就暂且饶你们一命,还不进去为太皇太后详细诊治?”
“是!多谢王爷!多谢太后!微臣遵命!”
几个太医赶忙叩谢,接着起身又进入内室为太皇太后重新检查了。
“弦月,你也带人进去伺候,太皇太后有任何情况立刻禀报。”
太医进入内室后,宁郁立刻抬手让弦月带着几个丫鬟也进去伺候了,此刻偏殿只剩她和轩辕奕两人。
宁郁莲步轻移,走近轩辕奕,语气里裹着一丝柔柔情意道:“漏夜请王爷进宫,实是情非得已,王爷辛苦了。”
“应该的,母后身体欠安,本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随着宁郁的靠近,轩辕奕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他知道这是宁郁素日最爱的香。
而对他来说,这香是一种特别的纪念,也是一种别样的诱惑。
轩辕奕望着宁郁,眼眸中情不自禁升起一抹情愫。
当初若不是身为太子的三皇兄轩辕峰横插一杠,郁儿此刻已经是他的人了。
后来他被封王赐府,特意将寝室命名为藏玉轩,就是想以此来纪念当初与郁儿在一起的日子。
可是这一切美好的臆想都被那个该死的薄沁舞给破坏了!想起昨夜她假扮郁儿的模样进入藏玉轩,差点让他失了分寸的模样,轩辕奕就一阵恶寒,甚至连郁儿送他的荷包都不想再佩戴了。
因为一看到那荷包,他就会想起薄沁舞那张可恶的脸,他觉得自己和郁儿的感情被亵渎了,心里产生了抹不去的阴影。
瞧着轩辕奕原本深情凝望她的眸子突然变得阴沉如墨,宁郁不觉心头一动。
她太了解轩辕奕,除了自己,鲜少有什么人和事能让他情绪波动,这会儿他是想到了什么?怎么会突然露出这般恼怒之色?
宁郁心里忽然有些着慌,隐隐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应该是错觉吧?也许轩辕奕是在为母后的病情担忧,恼怒太医无能。刚才她还拂逆他为太医求情,他莫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想到此宁郁不顾礼数,上前从宽大的袖中露出半截青葱玉指,轻搭上轩辕奕手背,脸颊微红的低声嘱咐道:“瞧你,衣服都没换,待会儿让云竹去紫宸苑伺候你换过吧,免得惹人非议。”
轻柔细语,像是个体贴夫君的小娇娘,轩辕奕立时将薄沁舞抛之脑后,抬手轻握住宁郁的纤手,低声回应:“好。”
宁郁脸颊飞红,有些紧张的瞧了眼内室,见众人忙着给太皇太后诊治没人注意,她这才安心,但还是不敢贪恋,赶紧将手抽了回来,藏入袖中。
轩辕奕也撤回手,将留有宁郁余温的手掌握起背在身后,这才问道:“母后身体素来康健,怎会突发恶疾?可严查过宁寿宫出入人员,是否有可疑之人?”
宁郁听了,也才正色回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可并没有什么可疑,母后宫中也未曾有外人出入。”
“那母后饮食如何?”
轩辕奕又问。
“饮食起居一切正常,我在想,会不会是太祖皇去世后,母后积郁成疾,才会在此刻突然爆发?”
宁郁叹气道。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太祖皇和先皇都去的突然,母后这几年虽然不表露,但心里肯定是难受至极的。可恨这些庸医,居然连病因都查不出,看来太医院真的该整顿一番了!”
轩辕奕脸色微沉的道。
宁郁太后想了想也赞同道:“也罢,若再查不出母后的病因,只能张贴皇榜招贤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太医院整顿一番。”
“那明早我就去勤政殿,请皇上下旨张贴招医皇榜。”
轩辕奕很快下了决定。
“你决定就好。”宁郁顺从的回了一句,眼波娇柔的扫过轩辕奕,又慌忙避开。
轩辕奕心头微荡,但片刻后还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望向内室。
见轩辕奕对自己的眉目传情不为所动,宁郁心头一阵失望。
两人虽然情意还在,可到底身份隔绝,每每午夜梦醒,她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他。反倒是她真正的夫君轩辕峰,未曾入过她梦,也未曾入过她心。
若当初她嫁的不是轩辕峰而是轩辕奕,此刻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她真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斟酌,更没想到轩辕峰竟然如此短命。如今她得了荣华富贵,有了尊贵身份,可却只能一个人孤单到老。
再想到轩辕奕身边如今有个薄沁舞娇笑依偎,她就忍不了心头妒意。
轩辕奕原本该是她的,若不是阴差阳错,她又怎会落到如今形单影只?
当初她就是知道薄沁舞这个相府嫡女娇纵愚蠢,绝对入不了轩辕奕的眼,才劝说轩辕奕迎娶薄沁舞。
可现在她后悔了,看到他身边有女人,哪怕是他厌恶的,她也难以忍受。不,她绝不能让那女人把轩辕奕对她的关注夺走,哪怕是怒火也不行!
宁郁望向轩辕奕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幽光,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几个太医忙到天明,依然徒劳无功。太皇太后持续昏迷,半点好转都没有。
宁郁见此情形,甚感无奈,只得依照之前商议,唤了另一个贴身宫女云竹,伺候轩辕奕去紫宸苑更衣,准备面圣。
紫宸苑是先皇特别辟出来供进宫王爷夜宿的住所。一般在宫外开了府的王爷进宫,都会被安排进这里。
院里设了几个殿阁,而轩辕奕一向住在主殿含英殿,里头也存放着他的一应朝服。
昨日因为心急入宫,他穿了一身常服,所以宁郁才在看到后才让云竹伺候他来更衣。
“王爷,奴婢服侍您更衣。”
一双纤白柔荑伸向轩辕奕腰间,随即顺着他颀长身躯缓缓下滑,直至衣角处。
云竹蹲跪在轩辕奕身前,小心替他抚着衣角的褶皱,微仰着头,神情娇柔。
轩辕奕望着身前媚眼如波的云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宁郁。
云竹是宁郁身边的四大贴身宫女之一,相貌十分出众,就是后宫一些嫔妃也有所不及。
她出身也不错,父亲是礼部郎中,家世清白,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后来被选入宫,还被宁郁看中做了贴身侍女。
轩辕奕原本对宁郁身边的宫女并没有多大在意,可这云竹却偏生长着一双酷似宁郁的眼睛。
跟宁郁的端庄不同,云竹的相貌更娇媚一些,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魄,尽是风情。
尤其此刻她仰视着他的这个角度,看上去竟和宁郁有七分像。
轩辕奕情不自禁抬手挑起云竹的下巴,眼眸中闪过一抹迷离之色。
“郁儿……”
云竹见轩辕奕唤出太后的名讳,却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故作娇羞的提醒:“王爷,宫中耳目甚多,快请放手。”
听到‘耳目’二字,轩辕奕突然清醒过来,脑中第一反应竟是薄沁舞那张带着几分提醒的小脸。
她也让他小心府中耳目,话说的还分外严谨,跟云竹的媚态大相径庭。
一时间心中旖旎全消,轩辕奕立刻撤回手,转身拿起屏风上的外衣。
“行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