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凳子还没坐热呢,虞归晚也就刚说了两句话,怎么休息时间就结束了?
面对她的质疑,苏漾面上闪过一丝的不自在,随即淡定道:
“教了半天,你们两个人,动作还是一塌糊涂,还不赶紧去好好练习?”说完转身,便用扇子推着一脸乖巧的青霖,到花坛的另一侧。
虞归晚瞧着俩人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练就练嘛,把人带那么远干什么?难不成还怕她把人带坏?
苏漾像模像样地指导青霖几个动作后,就隔着花坛,望向对面气鼓鼓挥动鞭子的虞归晚,看着她认真的动作中又透着几分傻憨,不禁心情愉悦,唇角微勾,而且,不得不承认——
她手脚间虽然没什么力道,连伤人都尚且不足;但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衣袂翻飞间,竟像惊鸿一舞,艳绝四方。
现在虞归晚要是能知道苏漾的内心活动,她估计得笑得乐不可支——因为,她就是把练武当跳舞呢!
花坛里,绿植的叶子,被家丁打理得墨绿油亮,清晨的阳光在上面恣意起舞。
还有绚烂的牡丹红、活泼的落日橘、妖艳的紫黄色……
各色的花朵,在太阳下妍丽夺目——
这是不常出现在各家庭院里的扶桑花,因为“扶桑”音同“服丧”,它成了不吉利的代名词,成了人们口中,死亡的象征。
苏漾纤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指尖,拂过娇嫩的花蕊,眉眼中含着淡淡笑意——
敢在相府明目张胆地种这么“不吉利”的花的人……
也就只有虞归晚了吧,她大概单纯觉得这花好看,便不顾其他,这完全是她虞大小姐能做出来的事。
苏漾走进一旁的亭子坐下,左右望了眼各自认真练武的两人,抬手间随意地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掩住唇角的愉悦弧度。
其实他是故意把两个人,隔这么远的。
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不想看见虞归晚和青霖凑那么近。
以前青霖没来的时候,每次休息时间,虞归晚要么回房休整更衣,要么就主动来找他说话。
现在青霖才刚来一天,一空闲下来,虞归晚就立马跑过去跟他说话,苏漾在身后盯了她那么久,她愣是半点没反应过来。
其实,练武过程中,他就总是看见虞归晚偷瞄青霖,一次两次也便罢了……
竟还神色一片坦然,丝毫没有练功走神的愧疚感,完全不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苏漾越想越气,不由得便对青霖严厉了些。
没想到就她这个半吊子,还敢有模有样地去安慰青霖,让他不要着急?
苏漾这个“正派师傅”实在忍不下去,便说了一堆,连自己都觉得阴阳怪气的话,还特意将两人分隔远些。
无他,就是想看不惯虞归晚老往别人身上凑。
别看他“手起刀落”、“雷厉风行”,其实内里也是天人交战——
他也知道青霖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虞归晚对他关心多些,很正常,可他也无法忽略,青霖也是个男子……
总之,一让他看见虞归晚像对他那么热情,一样去对待其他男子,他就心里不畅快。
当然,苏漾并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自己这是维护课堂秩序的“正义之举”。
要是让虞归晚知道他这一通“天人交战”,估计得骂他是“天下第一双标”——
明明最初是他苏漾让她别客气,别把他当师父;结果现在又反过头来怪她“目中无师”?
……
虞归晚算是吃到了“自欺欺人”的苦果,所以现在练武也真正了不少,不带休息地训练了一上午。
苏漾宣布休息的那一刻,虞归晚瞬间松散下来,累得,恨不得立马瘫倒在青果身上,青霖连忙跑到跟前来。
虞归晚想他第一天进行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肯定也累得不行,便让他早些下去休息了。
青果也心疼不已,连忙扶着浑身汗湿的虞归晚往凫月阁走。
路过站在一旁的苏漾时,虞归晚一方面心情不佳,另一方面实在累得不行,便微微点头致意,算是道别了。
刚要走开,苏漾却开口道:
“刚进行了密集型的力量训练,不宜立即休息,第二天会浑身酸痛的。”
作为一个从小上体育课的现代人,虞归晚自然知道,无氧运动引起的肌肉酸胀,但她现在实在累得顾不了这些,正想礼貌回绝。
苏漾却率先朝青果吩咐道:
“你先回房间,分别准备好沐浴的冰水和热水。”又看向虞归晚,“你就先留在这儿,陪我站会儿,让浑身的筋骨慢慢放松下来。”
呵!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竟然还吩咐起她的人了?
不过运动后,泡个冷热交替的澡,按摩按摩,通过反复压缩和扩张血管,有助于排毒和疏通筋脉,能够防止肌肉酸痛……
她都没想到这些,只是苏漾这个古代人,懂的竟然还挺多?
既然是为自己好,虞归晚自然承情应下。
一旁的青果有些懵圈:
“啊?泡澡还要单独准备冰水吗……”但她看见自家小姐都答应了——
小姐都同意的事儿,就肯定没错啦!变连忙回去准备。
青果一走,虞归晚又忍不住,要往一旁的连廊上坐,苏漾笑着一把将她拉起:
“不想明天浑身酸痛,就听我的。”他一转头,正好瞧见争奇斗艳的扶桑,便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这扶桑花是你种的?”
虞归晚果然起了兴趣,离开连廊,走到花坛边:
“你认识这种花?我记得你们这儿的人,不太喜欢这种花啊?”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意味。
苏漾有些不明:“我们这儿的人?”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哈哈道:
“我是说,人们都觉得这花不吉利,很少种,没想到你竟然也认识。”
苏漾也没再纠结她的话,继而笑意温柔:
“吉不吉利,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花还挺漂亮的。”
虞归晚脸上的明媚笑容,极力表明着她的赞同: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然后一脸自豪地看向那一片生机勃发的扶桑。
她自信地扬起凝白如玉的脖颈,一滴闪耀着阳光的汗珠顺着耳廓滑下——
她自从那次落水后,真的变了,与其宽泛笼统地说她变善良了,不若说她长大了——
从前的她刁蛮任性;现在的她从骨子里生出一份坚韧、盛放的自信:
就像这眼前的扶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