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暮卷,物换星移。
灰瓦白墙上刻着繁琐的吉祥云纹,炙热的天气使得院子里知了声阵阵。
有小童拿着竹竿挑这扰人清梦的东西,却被旁边丫头低声笑骂。
“动作轻点!扰了姑娘午休定饶不了你!”
窗台前的青铜莲花香炉,飘出缕缕沈木香,丫头将香炉撤下换了新鲜的蓝雪花。
“姑娘都睡了一晌午了,怎么还不醒?”圆脸丫头伸头探进来问道:“秋菊姐姐,你说姑娘是不是病了?”
“小贱蹄子瞎说什么?”秋菊凶完又不免担忧道:“姑娘清晨淋了雨,这也不好说,不然你去请示夫人,找个大夫看看。”
圆脸丫头哭丧着脸:“可是姑娘不让我们说出去,今日带姑娘偷偷出去,淋了雨,夫人怪罪下来,姑娘又少不得禁足。”
秋菊恨恨道:“都怪那八王爷,无事出门巡逻做什么!不然姑娘也用不得出轿子跪拜!”
“你少说两句,你明知道姑娘对八王爷……今日碰到了,难免不想见上一见。”
话音刚落,床上的女娃呻吟一声。
“姑娘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桂圆这就给您端茶来!”圆脸丫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秋菊……你怎么在这……”江素素捂住眼睛又睁开:“我能看到了?”
“姑娘说什么胡话呢?是不是做了噩梦,”秋菊替她套上一件祥云浅蓝薄衫:“刚才桂圆还嚷嚷着姑娘不醒该去找大夫的,好在姑娘醒的早,不然让夫人知道您乱跑出去了,回头又是禁足了。”
江素素眨眨眼,迷糊的看着两人。
秋菊早就让她许配出去才是的,桂圆被江仪乱棍打死在后宫,她带进去三个丫头,最后只留下了半夏守着辰儿。
但是辰儿死了,半夏也应该活不了了。
想起辰儿竟然被秦烨明亲手杀死,江素素便痛彻心扉,诛心泣血。
“原来死前的走马灯是这样的,老人皆说,人在死时会停留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刻,那便是我未出嫁时罢!”
“呸呸!姑娘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咱们都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呵!只有那些恶人才能长命!老天爷不公!”
“姑娘睡糊涂了?怎么说这些瞎话,菩萨恕罪,我家姑娘无心之言。”秋菊双手合十。
江素素抓住秋菊的手,眼前的人真实有温度,而自己的手本该在冷宫里扒墙土而食伤痕累累,如今这是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一看就是没有拿过重物的。
“秋菊,今日是何年份?”她扒住眼前的人,双眼陡然间绽放光彩。
秋菊被她这副疯癫模样吓得语无伦次:“姑,姑娘,今时是大秦宣正四十八年,姑娘咱们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就算夫人知道了,也不过是念叨一番。”
“四十八年……宣正帝还没有驾崩……”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外人听到了是要掉头的!”秋菊吓得魂不附体。
“哈哈哈!我又回来了,我没死。”江素素爬起来,给自己找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脸小小的,鼻子也小小的,唯有那双眼睛亮的让人害怕。
“秦烨明,苍天有眼,我要你血债血偿!”
秋菊听不懂她的胡话,哭道:“姑娘怎么了,八王爷虽然今天害您淋了雨,可也不至于血债血偿,这种话姑娘可是别乱说了,让皇家听去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江素素闭了闭眼:“江仪呢?”
秋菊不明所以:“什么江仪?”
那就是了,宣正四十八年,她还不知道江仪这个人,也未求母亲收留她,一切都重新开始。
当初江仪装作与她偶遇,博取同情,令不谙世事的她只以为这孩子是无辜的,她想多个姐妹也好玩耍,就求了母亲,谁知道是给自己招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在她入主后宫不久,这妹妹不甘寂寞几次三番以看望她的名义入宫,不知道何时就爬上了龙榻,转身成了仪贵妃!
兵部尚书江正涛私通敌国的证据,也是这仪贵妃借三叔的手“找”出来的!
和她私通侍卫的手段如出一辙。
半夏提了食盒进来:“姑娘醒了就吃点晌午饭,一会夫人那边该去请安了。”
半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欢快的布置着午饭:“这红烧肉是姑娘最爱吃的,今天的这糖熬的又红又亮。”
呕——
半夏和秋菊吓的扶住她:“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都回来!”江素素捂住嘴,她上辈子最后一餐就是这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