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大红色直襟长袍,束腰月金色祥云纹腰带,其上搭配简单,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
黑发束起,以镶碧銮金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五官犹如刀刻般立体,眼神里透露着安耐不住的喜悦,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
红色是喜庆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的好看,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又无比高贵。
房门外,陆家看得到之处都被红色妆点。
大红色的锦绸,从屋门口散开,一直铺到院外。
房檐间走廊上,就连院子里的树枝上都高高挂起了红绸和裁剪的囍字。
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陆公子整理好就准备出发吧,别误了良辰可就不好了!从咱们这儿到云家可还要一段路程呢!”
外面一个小厮过来催促,男人对着铜镜整理着衣领,道了一句:“好。”
看他勾起的嘴角,脸上忍俊不禁的笑容,甚至小动作里还透露着几分紧张,可见他有多爱今天要迎娶的这位姑娘。
他和她的相遇与众不同,她是他的病人。
在半年前她患上了怪病,整日昏睡不起,就在家里所有人都要放弃替她治疗的时候他出现了。
从小他就对医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被众所周知称为神医的男人——陆离。
别人无从下手,口中已经无药可救的病,到了陆离的手里仅仅三天的时间就把她治好了。
什么怪病,什么无药可医,只不过是那些平庸大夫才学简陋。
她只不过是因为误食了一种叫木菊花的植物,房间里有又两盆新鲜的木菊花开的旺盛才会如此。
木菊花还有“醉花”之称,据说大象闻了它都能够昏睡三天,更何况她吃了,并且还让木菊花常伴左右。
出于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陆离藏有私心的便没有说出她的真实病因,借着为了病情好的幌子,经常带着她出去散步,说是多走一走有利于身体恢复。
就这样,久而久之的两人便产生了感情,现在能够走到一起也是历经坎坷。
两月前,她的家里惨遭变故,父母亲中毒双亡至今也没能找到凶手。
从那天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不像之前那般天真快乐,整日里闷闷不乐,眉宇之间都带着心事。
就连她最爱的陆离都刻意躲避,关系逐渐的越来越远了。
成亲的事情是她提起的,陆离劝过,等她父母的孝期过了再成亲,可她执意要立刻成亲。
陆离心想,大概是她失去双亲心里没有安全感,或许再重新给她一个家,让她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一切便会好起来。
他同意了成亲的事情,虽然准备的有些仓促,但是给她的已经全部做到了最好。
虽然有人拿姑娘孝期未过便成亲的事情做文章,可陆离不在乎,他只想要给她一个家。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纷纷送来祝福,毕竟他们敬仰的神医结婚,无论怎样,他们都是愿意祝贺的。
黑色骏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满城皆大欢喜。
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湿在早晨的空气中,挥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场面浩荡隆重。
约半个时辰的路程,迎亲的队伍出现在了云家的门口。
和陆家红的让人心都醉了的喜庆不同,云家没有丝毫装扮,乍眼一看这根本就不像家里要办喜事的人家。
甚至…进了大门里面还有一些丧事用的白色凌锻悬空高挂着。
众人看到,小声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语。
“小姐,迎亲的队伍到了。”
丫鬟的身上也并没有喜庆的颜色可言,唯一一点的红色大概就是头上的两根束发带了。
“去,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来。”
女子姓云,名唤星儿,是今天陆离要迎娶的姑娘。
可是她冷冰冰的语气里谈不上任何喜悦可言,甚至听上去有些绝望掺杂在里面。
“小姐…”
丫鬟的话里有些犹豫,眼睛也盯着坐在床沿盖上红盖头的小姐,她看不到小姐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跟自己玩笑。
“去!”
语气更加重了,这回是在命令。
片刻,丫鬟回来,怀里多了两个灵位的牌匾,上面刻着星儿父母亲的名字。
她把两块牌匾接过抱在怀里,示意丫鬟搀着她的胳膊出门。
穿在身上流光溢彩的嫁衣与云家灰暗的气氛格格不入,她穿红色最是好看,可今天红色在她的身上没有一点儿喜庆,更用不上好看二字。
就这样,没跨火盆,没有人背,没有人送,只身一人。
星儿怀里抱着两个灵位一步一步的踏到了家门口。
众人看到这一幕简直是惊呆了,怎么能有新娘子出嫁的时候抱着灵位?就连陆离都傻了眼。
这真的是闻所未闻,空前绝后的事情!
大喜之日,怎么能做如此晦气的事。
“陆离,我要带着我爹娘一起走!”
众人小声的议论纷纷之中,那个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铿锵有力,坚定不移又透着冰冻三尺的冷气。
“好。”
陆离二话没说,从马背上下来,走到她跟前从丫鬟的手中搀扶着她往花轿跟前走。
星儿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而后扶住她的是那双曾经带给她温暖的大手。
他没用跟着迎亲队伍来的喜娘,也没按规矩。亲自下马扶着星儿上了花轿。
那一刻的陆离心里没有半分生气,反倒是更加心疼她。
她是云家的独女,或许她只是不想自己出嫁之后父母孤苦伶仃的留在这偌大的宅院里。
迎亲队伍开始往回走,没有了来时的热闹气派,回去的一路上都很安静。
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对拜,随着一声礼成在众人的见证之下陆离和星儿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之后陆离一直忙着招呼客人,虽然一直心心念念自己的新娘子,可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到亥时。
夜里变天了,白天还是一个太阳当头的好天气,到了晚上起风了,伴随风一起来的还有瓢泼的大雨。
陆离回到两个人新房的时候喜娘已经被星儿打发走了。
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那个身影,这段时间她真是清瘦了不少,陆离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心疼。
拿起桌上寓意称心如意的称杆,陆离挑起了星儿的红色盖头。
她泪流满面,哭红了双眼,陆离慌了。
“星儿…你…”他想问问星儿为何哭了。
可话还没有说完,胸口传来的痛感让陆离浑身软了下来。
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脏,红色的血液顺着刀柄流下来和他红色的喜服交杂在一起…
“不要!”
陆离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淋漓,胸口一阵刺痛伴随着灼烧感而来。
痛的那么真实…
六百年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用这样的方式醒来了。
挥之不去的场景仿佛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他的梦里不断重播…
窗外下雨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他从床上起来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像极了六百年前的那一晚…
往事一幕一幕的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放,胸口被回忆剜的如刀绞一般。
他用右手捂着胸口,汗珠如雨下,面无表情镇定的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
这六百年来,留给他这颗心脏的,除了疼痛感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因为他的心脏早就在六百年前的那一晚就停止了跳动。
那个对于他来说最信任最重要最深爱的人,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那个人会是她。
六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即使她的面孔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模糊,他也已经记不清楚她的样子,可他也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明明他那样爱她…
“老爷,您起来啦?”
昨晚惊醒之后陆离彻夜未眠,一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时方明蹑手蹑脚的刚进家门。
他看着从楼梯往下走的陆离,一脸尴尬。
陆离眉头一蹙,撇了一眼时方明,想都不用想这个臭小子一定是从酒吧喝酒刚回来。
“跟你说过了,不要叫我老爷。”
和时方明擦肩过去的时候,陆离冷淡的道了一声。
陆离虽说已经活了六百年的时间,可他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之身。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丹凤眼,眼瞳是有些晶莹的淡褐色,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悲伤,眼神里散发着一股对什么事情都不屑一顾的冷漠。
看起来年纪和时方明相仿,甚至还要比时方明年轻个一两岁,被叫老爷确实有些奇怪,而且陆离实在是不喜欢这个称呼。
“可是我爸和爷爷不都是这么称呼您的么?怎么我叫就不行…真是…”
时方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他对陆离有些忌惮,不敢大声说出来。
陆离一个眼神,他马上就收住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
“下次再这样一身酒气,就不要回来了。”
陆离很讨厌酒的味道,和时方明相处的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处处忍着这个毛头小子了,今天这是第一次警告他。
“哦。”
显然,时方明有些不太情愿,可又不敢说什么,眼神不敢直视陆离,怯怯的就上了楼。
昨晚一夜的暴雨倾盆,许多很粗的树枝都被风刮断了,而陆离在院子里种的草药依旧安然无恙。
自己受了神的恩赐,就连他种的草药也受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