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萝自是悲从中来,眼角垂泪,紧紧的关闭了房门。
若是按照青楼的规矩,穆瑶肯定是要去陪烟萝说说话,而秦四儿得罪了贵客,自然少不了一番毒打。
几名龟奴气势汹汹的过来,穆瑶却眉头一挑,寒声呵斥:“你们干什么,没看见秦四儿被人打了吗?四海,别在这发愣,快些去请郎中!”
穆瑶反常的举动,让所有的龟奴俱都是愣住。
四海不解的看着穆瑶,诧异的说道:“瑶姐,平日里我们也被恩客们打,都是寻常事,你怎的,怎的……还要给秦四儿请郎中?”
穆瑶摇头,恼怒道:“你们皮糙肉厚的,恩客打几下有什么关系?可怜秦四儿,他以前是富家子……算了,快些去请郎中,晚了我扒了你的皮!”
四海打了一个哆嗦,但也不敢违抗穆瑶的命令。
穆瑶扶着秦无忌,想要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却遭到恩客们的嘲笑。
“哈哈,瑶姐啊,你怎么对这个龟奴这么好啊!”
“难不成瑶姐放着好好的老鸨不当,看上了龟奴,想做龟婆?”
“龟奴有什么好的嘛,过来陪大爷喝酒,大爷宠幸你啊!”
穆瑶心思玲珑,这场面对她来说就是小儿科:“哎呀,奴便是喜欢秦四儿,看看这身子,真叫人眼馋!没办法,谁叫他年轻,很猛呢……你们在这里好生听着,奴忍不住,会叫出声音了呀!”
穆瑶大胆的说话,自换来了恩客们的哄堂大笑。
什么小浪蹄子,搔货,老子叫你满足等等,各类言语不绝于耳。
穆瑶自不愿意听到这些,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路含笑,将秦无忌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无忌十分愧疚,低头道:“瑶姐,对不起,连累你为我挨骂……哇!”
不等说完,一口鲜血喷溅。
穆瑶一下子慌了,扶着他来到床上:“秦四儿,瑶姐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瑶姐都习惯了!快别说话,我去给你倒水,你等等,郎中便快到了!”
秦无忌躺在穆瑶的床上,嗅着她的芳香,看着瑶姐跑前跑后。
他第一次觉得,有瑶姐的青楼,竟也是这般温暖。
不多时,郎中就已赶到潇湘楼。
他给秦无忌把了把脉,告诉穆瑶无妨,给他留下两剂药,让秦无忌将养几天,随后便离开了。
等给秦无忌熬好了药,时间已到丑时,潇湘楼也沉寂下来。
穆瑶看着秦无忌喝下药,款款的坐在床边:“秦四儿,瑶姐还没问你,你是怎么惹得恩贵苑的公子动怒?”
秦无忌叹息一声:“那不是公子,而是女扮男装,我说她是小妞。”
穆瑶怔了怔,一个劲的摇头:“你便不知那种话是侮辱人的,怎的敢乱说?你呀你,以前估计是混妓院都习惯了。”
秦无忌没有说话,盛怒之下的东方老仆出手,将他打得不轻。
穆瑶给秦无忌盖好被子,轻声说道:“还有,瑶姐知你心里有气,但你不该放下狠话,说什么三年报仇……那青衣女子身份显然极高,你还与她的仆人作对,不是寻死又是什么?”
秦无忌眸中发寒:“瑶姐,这不干你事,只要我有一口气,这个仇,我一定报!”
穆瑶伸出玉手,轻点了点秦四儿的脑门:“你是我的龟奴,怎么不干我事?来到潇湘楼的人,哪个都有难以言说的往事,烟萝如此,你也如此……听瑶姐的话,放下过往,且行且歌。”
穆瑶转身要出去,秦无忌看着她的背影:“瑶姐,你说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往事,那你呢,你有吗?”
穆瑶身体轻颤,愣了足足有半刻钟。
她轻声叹息,漠然说道:“我忘了以前怎样,只是瞎忙……不说了,秦四儿,你便在这里休息,明天府衙的人过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看着穆瑶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秦无忌闭上了眼睛。
穆瑶有不愿让人触及的往事。
至于到底是什么,她跟秦无忌不是真正的朋友,自然不会说出来。
那就等以后吧。
秦无忌昏昏沉沉的,在穆瑶房间一夜安睡。
青楼的作息时辰,跟正常人不同,通常他们会睡到巳时或午时,未时,也就是14点正式开门,直至深夜。
第二日临近午时,穆瑶亲自为秦无忌端来了第二幅药剂。
见秦无忌面色红晕,已无大碍,穆瑶总算是放心了:“郎中说,这几日还是不要叫你干重活,吃了这服药,你便跟着我。”
秦无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瑶姐,你是好人,谢谢。”
穆瑶摇摇头,苦涩笑道:“在江都人眼里,青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就是人尽可夫的老鸨,算什么好人?至于谢,就更不必了,日后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我横生事端便可。”
秦无忌点头答应,四海在屋外敲门:“瑶姐,官府的周神武、周捕快到了。”
穆瑶应了一声,带着秦无忌走出闺房。
潇湘楼毕竟是朝廷的产业,要说它的人数,那可真是不少。
单单青楼的姐姐们就有快两百人,其他乐师、戏子、做饭的、打杂的,还有龟奴,加起来应该是四百人之多。
他们俱都站在潇湘楼的各处,低头不敢说话,显得纪律严明。
正对着大门口,是一位年约三十岁的红衣捕快,他长着一张国字大脸,线条分明的脸,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穆瑶朝着红衣捕快走过去,恭敬的说道:“周大人,又到了每月缴纳银钱的日子,劳您费心。”
穆瑶挥挥手,四海捧着木箱,里面赫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红衣捕快就是周神武,他对穆瑶点点头,让人清点的账目。
官府实在是太黑心了。
每个月问潇湘楼要二千两的赋税,相当于现代的一百万,至于他们是亏是赚,官府管不着。
反正如果交不齐银子,穆瑶就会被拉去充军。
账目没错。
周神武拿出江都府衙的公文,低声说道:“穆瑶,我要说说你,新龟奴不会伺候人,那就让老龟奴伺候,更何况那便是三楼的贵客!你这是嫌赋税不够重,主动为圣上充盈国库?”
穆瑶用力的摇头,满脸的无奈。
那是人家点名让秦无忌伺候,她能够拒绝得了吗!
周神武展开公文,大声念叨:“发布江都府尹加收潇湘楼赋税令,自下月伊始,潇湘楼赋税增加三成,共计两千六百两纹银!”
两千六百两!
那就是额外增加了三十万!
听周神武报出这个数字,一道道杀人的目光看向秦无忌。
这个天阉的废物,没用的狗东西!
竟然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将赋税提升了三成!
简直该死、该杀、该剁碎了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