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的马车在定国公府门前停下。
墨韶华还未下车,门房小厮就赶紧迎了上来,颔首恭敬的站在马车旁,等候墨韶华下车。
车夫在马车停下后,就赶紧跳下马车,将马凳放好,给墨韶华打开了车门。
墨韶华手中五岩山玉骨扇阖上,起身快步出了马车。
门房看到他下来,急忙行礼,“见过宁王殿下,您今日来可是找我家世子的?可否要小人给您通报?”
墨韶华三五天就来找江千烨一回,国公府的门房早已习惯。
他只要来,必然是找世子,并且从不用通报,门房也就是恭敬的问一句。
“不必。”
墨韶华甩着手中玉骨扇,带着星尘从国公府角门走了进去,直奔江千烨住的北苑。
前些日子,江千烨终日在勾栏瓦肆不着家,气得定国公罚了他禁足五日。
这已经是第五日了,墨韶华也有五日没见他了。
刚一只脚踏进北苑,就听到院中传来清风朗月的声音,“呦呵,宁王殿下终于想起我来了。”
院中一棵繁盛的银杏树下,男子月色常服,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墨发倾泻,贵妃榻前放着个方几,上面摆满了罕见的瓜果点心。
男子手里拿着本书在看,听见墨韶华的脚步声,缓缓放下书,露出那张清朗俊逸的脸。
墨韶华没有搭理他,走到他身侧,把他往里挤了一下,直接坐下。
江千烨懒得坐起来,枕着手臂问道:“今个不会是来找我出去喝酒的吧,我今日出不去,明日禁足才满呢。”
“不是。”
墨韶华抬了抬手,示意院中的下人都退出去。
见墨韶华让人都退下了,江千烨这才坐起来,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你有事?”
墨韶华侧眸,看向他脖颈处,白皙如玉的手指勾住了他脖子上挂着的玉蝉。
“拿下来我看看。”
“你看上这个了?这个不能给你,不过月儿也有,你娶了她,她的就可以是你的了。”
江千烨边说,边把脖子上的玉蝉解了下来,放到了墨韶华指节分明的手中。
墨韶华搭他的话,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玉,又拿起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眼。
看到反面的烨字,才问道:“国公府你们这一代都有吗?”
“倒也不是,只有我跟月儿这样长房嫡出的才有。听娘说,我生下来身子弱,这块玉石大师开了光的,说是可以养人。就雕了这么两块玉蝉,至于为什么雕刻成玉蝉,我就不得而知了。”
阳光透过树叶,在墨韶华俊美的脸上透出斑驳光影,江千烨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只看到他盯着玉蝉发呆。
“怎么了?”
“没事,我拿回去玩两天。”
墨韶华站起身,对着江千烨抬了抬手,出门带着星尘又走了。
“别给我弄丢了。”
江千烨对着墨韶华喊道:“你不去看月儿了,她今个回来可是就不开心了。”
墨韶华人影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中,清朗声音却传进院中,“待我转告,人已送出府。”
说着话,他眉头微蹙了下。
江挽月强行跟逸王(三皇子)退了婚,那些人也不会就这样让他们在一起。
马车中。
墨韶华拿出两块玉蝉,放在一起对比了下,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这两块玉,无论是质地,色泽,还是手感,完全一样,甚至雕刻工艺,都似是出自一人之手。
江千烨说,那块玉就雕刻了两块,可白荏苒的跟江千烨的明显出自一块玉。
想到白荏苒跟江挽月长得那般像,墨韶华心中有了些想法,只是还有待查证。
幼时,护城河畔,那个女童……
到底是谁?
……
得到自己想要的,白荏苒回住处简单收拾了行礼,把身上不像样的衣服换掉,去账房取了银票,欢欢喜喜的出了王府。
拿到了银子,她的心里就安稳多了。
她现在虽说算不得小富婆,但也能够让她和江氏暂且衣食无忧了。
因为初来乍到没地方去,又从原主记忆得知原主一直担忧家里老娘,她就这么拿着银票和包袱往记忆中的家去了。
身穿黑衣的日晷,一直跟着白荏苒。
他一路上也不说话,直到她走到家门前时,才出声,“搬家了,在城南。”
白荏苒稍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惜字如金的大高个,“什么时候,为什么搬家?”
日晷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四年前,王爷命令。”
墨韶华的府邸在城中,去城南要走半个时辰。
白荏苒路上去买了行医必用的银针,还有些吃食。
就在她两条腿都要走折了的时候,才跟着日晷到了家门前。
她看了眼前高门楼台的的宅子,疑惑的望向了日晷,“确定,这是我家?”
日晷没有理她,上前去抓着门环,敲响了大门。
敲完大门,他就转身离开了,独留下白荏苒一个人站在门外了。
开大门的是个老伯,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眯着眼睛打量着白荏苒。
“你找谁呀?”
白荏苒凝眉看着老伯,感觉有些面熟,忽的记起来,原主记忆中有这个老伯。
老伯是清风茶馆的说书先生,人称吴秀才,已过花甲了,精气神还行,眼神却不咋好了。
他跟原主的爹是忘年交,原主的爹去世后,他帮衬过原主跟江氏不少。
老伯这会也认出了白荏苒,有些惊喜的拍了下大腿,“苒丫头,你可是有好几年没回来了,你娘都想你想坏了,快进来。”
白荏苒就这么被老伯拉了进去。
看到白荏苒进了家门,站在远处的日晷往暗处看了眼。
与月影对视了一眼,又往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使了个眼色,才转身离开了。
老伯带着白荏苒走过前院,穿过一个拱形门,走到了中院的一处小院门前。
“你娘这几日身体不适,在里面休息着,她说是身子乏,老朽倒是觉得是想你想的。”
“麻烦吴伯了。”
白荏苒对着吴伯客气了句,背着包袱走进了小院。
她刚进院子,看到一个妇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煎药。
白荏苒认出她了,这妇人是原主之前的邻居张婶子,两人经常一起秀帕子去绣品坊卖。
这张婶子平时相处着还行,就是有些心高气傲的,看到别人过的好了,就爱讥讽几句过过嘴瘾。
她在这里,可能是因为江氏病了,她过来帮忙照顾。
听到了脚步声,夫人抬头看了过来,“这么快药就……苒丫头!”
妇人有些惊讶,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有一瞬,又变成了惊喜。
她赶忙站起来,走到白荏苒身边,对着屋里喊:“江姐姐,苒丫头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屋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着急的扑到了门框上。
妇人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看着白荏苒,眼泪倏然滑落,“娘的孩儿呀。”
她话刚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白荏苒神情一变,疾步跑过去,在江氏倒地之前,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张婶眉头皱了一下,也赶紧过来帮忙,和白荏苒一起把江氏扶进了屋里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