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那里拿了药,我上半身缠着绷带,坐上了师姐的车。
师哥纠结半天,终于还是推脱有事,独自离开了。
师姐倒也没强留他,启动油门朝我家驶去。虽然对汽车算不上特别了解,但这款限量级敞篷跑车我还是略有耳闻的。师姐戴着墨镜,紧抿红唇,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此时竟多少生出些怯懦。
“嗯,你说。”前方红灯,她停在十字路口。
“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个,就是……”我结结巴巴,口齿不清。
她不禁莞尔,“你想问我为什么叛出师门,是吧?”
“没有,我……好吧,就是这个问题。”
我终于还是承认了。其实,我被师父收为门徒,是在自己八岁那年。进门后,师父膝下就只有师哥这一个弟子。那年,师哥十二岁,师姐早已不见踪影,想必当时她已经成年。而对于这位从未听说过的师姐,以及在我拜师之前师门发生的故事,我多少有些兴趣。
师姐沉吟一阵,似乎也陷入了回忆。
良久,她轻启朱唇,说道:“快二十年了……当初好多事,我也记不太真了。”
“师父对你不好?”
她直接摇头否认,“那倒没有。他若对我不好,也不必将生灵交给我了。”
“那又是为何?据我所知,本门并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规定。师姐你是大弟子,若一直留在师门,将来继承师父衣钵的,一定是你。更何况,以你的天赋,定能光大师门。”
她自嘲般一笑,接着又叹气,“师弟,你要明白,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虽然杜威说我是叛出师门,但实际上……我与师父自始至终并无冲突。当初我要走,他也点头同意了。”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用你们现在年轻人时髦的话来说,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这理由似乎站得住脚,但又似乎说了等于没说。
见她不肯直言,我只好换个问题:“那,师哥说他父母双亡,这件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以为姐姐我这些年在商海打拼,靠的是什么人际关系吗?错。全是一点一点自己拼出来的。我们杜家本就是好几辈的单传,到了我跟杜威这一代,就只剩我们两个孩子了。当初父母遇难,若非师父出手相救,恐怕早已绝了嗣。”
“遇难?难道是……灵体作祟?”
“聪明。”她也不否认,“三十年前,正值灵气暴涨期,这你应该知道吧?”
我点头。
关于这个,师哥曾好几次对我提起。灵力、灵气这种东西,常人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跟无线电、声波、磁场、重力等物理概念一样,你没法否定它的存在。全世界一大批物理学家通过实验论证了许多物理概念,但直到今天,灵力依然被划为玄学领域。
我既然入了这一行,自然是相信它的存在的。
而这,便引出了另一个概念。
和气候一样,随着地球的运行、宇宙的变化,环绕整个星球的灵气是会呈现出此起彼伏的状态的。三十年前,正是太阳耀斑爆发最频繁的时期。这一点,查阅相关天文史料,自有记载。随之而来的,地球上不少玄学大师也发觉,各地灵气暴涨,灵体活动异常活跃,呈现高爆发趋势。c城据说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所谓的丧尸食人事件,东北地区也出现了好几起诡异的角蛇横行案……
但那个时候,我尚未出生,因此只在师父和师哥口中偶尔听到几句。
师姐继续说道:“我的父母,便是在那个时期,不幸被恶灵害死。当时杜威尚在襁褓之中,他只知道生来便没有父母,于是便将收养我们的师父作为父亲看待。哎,也难怪,他对于我‘背叛’师父这件事,会这样耿耿于怀。”
“原来如此……”我默然。
跑车驶入公寓小区的停车场,师姐跟着我上电梯,走进我目前居住的小窝。
她倒不把自己当外人,鞋也不脱,直接在客厅沙发坐下,还与我聊起了家常。
“你呢?家乡亲人身体都还好吗?”
我为她泡上一杯茶,也坐了下来。
“还好。爷爷已经去世了,爸妈在老家照顾奶奶,身体都还不错。”
她点点头,说道:“家里有老人孝敬,其实是一种福气。平日里如果有空闲,不妨多回家几趟。”
我笑道:“我倒愿意回去,不过我们公司事情多,总也离不了人。”
她掩嘴一笑,“这么辛苦?要不要我跟赵老板打个招呼,让他给你放个长假?”
“姐你认识赵老板?”
她故作神秘,“赵老板鼎鼎大名,我在c市混了这么久,要是连他的码头都不拜一拜,也甭想做生意了。”
“鼎鼎大名?”我疑惑问道:“可据我所知,他向来深居简出,根本不怎么与外人打交道啊。”
“那是你以为。”师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们赵老板表面上是个普通商人,实际上走的是正道。”
“正道?什么意思?”这又是哪里的黑话,我听不懂。
“就是官方的路子。不然为什么每次官方遇到疑难杂症,都要找你们公司的人帮忙?赵老板的身份不一般,他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这样啊……”看来这是国家的某个保密项目了,我也不方便多问。
师姐话锋一转,反问我:“现在你手头这个案子,有头绪了吗?”
见她说到正题,我便顺势问起她的意见。
我将这些日子来的收获和盘托出,她听得很认真。
“目前来说,就是这些。周梦儿毫无疑问是妖类,她的父母,据师哥说,是两只蜕灵。周一晚上我们大闹三里滩,恐怕已经让周梦儿警惕起来了。以我对妖的了解,一旦身份暴露,她一定会逃窜。我想,此时此刻,xx大学里,这个名叫周梦儿的女学生,已经失踪了。”
师姐沉吟一阵,严肃说道:“那倒不尽然。”
“什么意思?”
“要不要跟姐姐我打个赌?”她神秘一笑,“我赌她现在还在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