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此事,贾州权便挥手让他们离开,临走时嘱咐郑胤祺明日记得按时前来。
待出了书房,脚踏实地之时,贾落落才察觉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可还好?”
紧要时刻,郑胤祺伸出手,扶住了她,将人护在了自己的怀中,神色紧张。
贾落落:“无事。”
但还是忍不住看向他,问出了心里话。
“你可愿意?”
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差事,没有退后的可能。一旦接受,就相当于是把头悬在了刀尖下,要接受众人的审视和挑衅。
郑胤祺抬起手,抚上了她的眉眼,指尖温热,最后落在了贾落落的眼角,烫得漫起了一层稀薄的水雾。
他说:“无妨,只要能帮到你,虽死何惧。”
虽死何惧!
虽死何惧!
沉甸甸四个字压在贾落落的心口,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强挤出一笑,在他的掌心处磨蹭稍许,心也随之安稳了不少。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
“姑娘,夜深了,您赶紧休息吧。”
桃红怕夜深湿气重,给还在熬夜看账本的贾落落添了一件衣裳,满脸心疼。
她叹口气,挑亮灯芯。
“姑爷不在,您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
听言,贾落落才直起身子来,揉揉脖颈,盯着摇曳的烛火,叹了口气。
山西的生意不可能一直拖着,贾州权也再三过问。待到郑胤祺养好了伤,就马不停蹄随同商队一起长途跋涉,距今……快有将近一月了。
除了信件上的寥寥数语,竟然没有半点消息。她除了忧心,什么都不能做。
也不知为他求来的平安符……究竟有无用处。
正当贾落落发呆之时,桃红犹犹豫豫开口:“对了,姑娘……这几日我听了些风声……”
她露出好奇之色。
“我这几日听下人们讨论,说是大爷好不容易养好了伤,现在还被关在院子里,日日辱骂您,放言说等到他出来,一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马上就到老爷规定的解禁的日子了,您还得千万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这就要出来了?
贾落落拧眉,倚在靠背上,神色讶异。
但很快就恢复从容。
“躲是躲不掉的,他若是想难为我,除了兵来将挡,也没什么其他好法子。”
隔日,就来了不速之客。
贾仁刚刚关完禁闭,脸都憋成了菜色,只能在衣着打扮上纾解晦气,穿得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野山鸡。
他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座,颐指气使,“长出息了,当哥哥的过来,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哪能。”贾落落皮笑肉不笑,接过桃红手中的茶盏,亲自给他递了上去。
两人四目相对。
看来他已经全然忘却了此前的敲打,行事越发乖张,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势?
贾仁先沉不住气,撕破脸皮,展露本色。他冷哼了一声,手臂一横,扫向贾落落的手。
茶盏“哐”的一下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里面滚烫的茶水原本要朝着贾落落身上泼去,但是她预判了贾仁的动作,微微倾斜了杯口。
因此,整杯热茶全部一滴不落地倒在了他的腿上。
“滚开!”
贾仁被烫得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他恶狠狠看向贾落落。
“你是故意的!”
贾落落忍着笑意,装作慌乱无措的样子,连忙取过一旁的手帕,在他腿上狠狠擦了几下。
疼痛交加,贾仁差点觉得腿上要被撕下一层皮来。
“你——”用手指着贾落落嘶气,说不出话来。
将对方狼狈的样子收入眼底,贾落落直起腰来,眼底闪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她开口:“大哥,这茶杯是您打掉的,我倒是想护着,可不是没有办法吗?”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贾仁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可是,他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贾落落。
“你个贱蹄子,别以为现在得了父亲的宠爱,就能够无法无天。”他指向自己,狂妄不可一世,“我才是父亲指定的继承人,你现在不管做得多好,到最后生意也全部要落到我的手里。”
“要是你识相的话,就赶紧乖乖认输求饶,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这样,等到我掌家的那一天,兴许还能给你扔根骨头吃!”
说着,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
贾落落全然没把这威胁放在眼里,微微挑眉,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堵住了贾仁的视线。
“我不过是在遵循父亲的指令,不敢有一丝怠慢。若是大哥觉得我没管好,自可去找父亲。而且,您口口声声说着掌家,可曾想过……将父亲放在哪里了?”
贾仁脸色一寒,举起胳膊就朝着贾落落的脸上打去。
但是贾落落又岂能坐在这里等人欺负,余光瞥见衣裳飞起,一个侧脸,就让他擦了个空。
一击不成,还想补上一次。
但是却让一句话给钉在原地。
“大哥,你要是再动我一下,就别怪我把事情捅到父亲那里!”
贾仁当然不敢。他已经在贾州权面前失了脸面,要是再被按上一个“致使家族不睦”的罪名,恐怕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贾落落垂眸,细长的睫毛搭在眼帘上,惹人垂爱,但口中的话确是丝毫不留情面。
“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语音落地,贾仁的眼中,闪着骇人的光。
贾落落知道,凭着蒋氏母子的脾性,决然不会忍气吞声,就一直等着暴风雨到来的那一天。
蒋氏也没让她等太久。
她身旁的嬷嬷过来传唤,眼睛就像是长在了额头上,趾高气昂。
“夫人说了,老爷交代过让您带着大小姐说做生意,所以这次想请您过去问问,该怎么着起步呀?”
桃红看不过去,背地里骂了好几声老巫婆。
随后一脸委屈地看着贾落落,“姑娘,姑爷不在,您一个人过去,万一要是受欺负了,该怎么办?”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倒没什么。
让贾落落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那个二哥哥,贾义,似乎马上就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