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张诚便是捋着胡须仰天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做事须当全首尾。我弟子却是游历红尘,只行善积德,不做趁火打劫的强梁事。若说以千金为谢,道人我见死不救,若为了积功累德,贫道却送你等一场造化。”
“仙长果舍慈悲,下官必不敢悖德,必不敢悖德。”
说完县令带着众人又是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被张诚一把扶了起来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却请邑宰与众回府再叙。”
随后便不多说,一行人用八抬大轿把张诚请到了衙门里头的二进院,也不铺张,只叫后室的厨子做了桌俭素家宴,由衙内作陪。而此时县令却带着县丞、县尉先行一步,去审讯那几个“造畜”的人贩子。
等用完斋饭,却是见县令一脸悻悻然的走了回来,挥去了自己的儿子,此时的房内也就剩下了二人。
“邑宰却为何愁眉不展?”
“唉,那五人已经被下官打入死牢,不日便上那菜市口吃上一剐,只是那首恶却是逃逸,县尉率着衙役捕快扑了个空。”说着,他便挥了挥手,接着道:“下官已经着人给那张屠户画了影身图,张贴海捕便是,只是最难的却要属那虎患啊。”
“邑宰莫急,但请慢慢道来。”
“唉,这事要从那一年前下官从外城右迁时候说起了。”知县一捋须,“却是年前城外忽然来了三只虎妖,咬死了时任县令、县丞,因此这方老父母便由下官充任。”
“不承想,下官赴任路上,又被那虎妖截住道,就见其领头三个,长着人身虎头,可以口吐人言,至于其背后则是有那百十来个伥鬼跟随。
“那三虎自称‘跳涧虎’、‘插翅虎’、‘坐地虎’兄弟,要我到任之后每月上贡千两白银,十牛、十羊、十驴作为供奉,否则便要吃人,下官故而在那城郭外设了个大牛羊市,月月采购,那张屠因为和那鄙衙中的孔目有亲,又和其他小吏相熟,下官本为异乡客,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
说着,县令便朝着自己的脸上扇了俩个嘴巴。
“邑宰不必自责,诚所谓不知者不罪。”张诚说着便一挥手,“只是这虎妖却是奇特,吃人的妖精常有,这只要钱财的却是少见。”
说着,他便眯了眯眼睛,思索了片刻便道:“你就职一年以来,可是按照那虎妖的要求月月进奉?”
“一次不落,每到那十五号,下官便领着土兵,抬着供奉到那杨家岭的太岁庙供奉。”
“那虎妖拿了钱财牺牲之后可是有爽约过?”
“没有,一次都没有。”
县令摇了摇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让张诚却是分外的玩味,这妖精吃人,大都是分为俩种,一种是没有开化的小妖,之所以吃人纯属为了口腹之欲,还有一种便是大妖,吃人是为了修炼功法。
可这天下又何曾有过贪恋钱财的妖怪,金银财物,与他们又有何用?要说有用的不过是人族自个儿而已。
至此,张诚却是一念联想到了今早时候的那些个“造畜”的人贩子,恐怕这造畜虎患不光不是巧合,而且关联颇深,说不得是人妖勾结,狼狈为奸。
“我问你,这城中可有什么好铺张,花钱如粪土的大户人?”
“有,却有那么几家富户,却是大都不在城里住,在城外结寨自保。”
“分别是哪几家?”
“一家是在城南,唤作陈家庄,庄上有数百庄客,庄主人称陈老相公,为京城光禄寺太仆卿致仕,所以基本上在本县却是听调不听宣。
“还有一家便是这在街上被人唤作‘没毛大虫’的张屠。他虽说唤作屠户,却是不亲自操持。菜市口的果蔬肉摊多都是其名下的,少数也是入了份子钱的,他只坐地收租,每日里在那三瓦俩舍的烟柳地寻欢作乐,也常在那街上蛮横如虎。”
说着县令便是闭了嘴,脸上似有难为之情,张诚一眼便是看破。
他说:“我看他不是个绰号‘大虫’,怕是一只真大虫。我问你,还有没有那横行乡里的?”
“这个,这个——下官不知其中之意。”
“哼,贫道游历四方,与那妖怪、全真、比丘僧、修真的、寂灭阴神的都有打过交道,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要银子的,我问你,那老相公算是有恒产的,屠户算半个,你这城池内难道就没有几个没有田产,却整日里山珍海味、寻花问柳的?!”
“这个,那个,城中-我这衙门里却有几个…”
“那几个?”
“县丞,县尉却都有在那城外设立别院,也没有什么恒产。这个,道长为何生气…”
“你不曾闻养虎为患?”
张诚说着,便站起了身,他料想这城中怕是并非源于所谓天灾,乃是因为人祸而起,只不过他不敢肯定到底是谁作祟,反正这张屠户看上去绝非等闲,想及此,当即直身。
“你从衙门中寻上俩个好手,带上镣铐枷锁,拿上俩张盖了大印的封皮,速速让其在大门口等我。对了,再给我寻上一口宝剑。”
“道长这是要作甚?”
“作甚?自当是给你擒虎!”
说着,张诚一甩水袖,出了二进门。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县官有求于人,不敢忤逆,不到片刻,便从衙门里挑出俩个快捕,选了口随身的上好宝剑,俩张盖了红印的封条,后边领着俩个公人而来。
张诚一打量,就见俩个身着盘领皂衣头戴便帽的公人果然精壮。他二人手中各自持着根水火棍,一个握着条铁索,一个拿着个生铁叶团牌护枷,看上去足有十来斤重。
三人见了他之后,立马毕恭毕敬的行礼。
“道长,这是青锋剑和您要的俩张封条。”县令将手中的宝剑递来之后,又对身后二人道:“二都头,快快见过仙长。”
“小人史弘,带舍弟史图见过仙长。”
“史图见过仙长!”
拿铁链的叫史弘,持枷锁的叫史图,立马便是行礼。
宇文县令捏着胡须笑道:“道长,弘图二人在我城中素有义名勇力,被下官举为正副都头,常言道‘打虎亲兄弟’,想来二人定能住道长一臂之力。”
“有劳了。”
张诚听完之后十分满意,遂接了县令手中封皮宝剑,赍发了县令之后,就剩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