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却是自桃花坡一事,二人脚力好,昼夜不停,不过再也没有碰见一座城池,二人也是渐渐熟捻了起来,说话自然也不再是入先前那般横眉冷对。
这沐凝冰是数百年头遭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先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郡主,虽然说是身体上不累,可这赶路实在乏味的很,便是有些抱怨和不解。
“兄长,先前为何不进城?”
张诚直言道:“我是怕你睹物思人,斩不断红尘孽缘。”
“妹妹我自当是心有不甘,可这已是百十年前之事,妹妹岂是那食古不化的之辈?”沐凝冰先是眉目一嗔,接着笑道:“师妹是问兄长为何不要那一场富贵?”
“我出家修道人,黄白之物只消些许便可,多了无用。”
但是这却是让沐凝冰更是疑惑。
“兄长说笑,以你我二人之法力神通,在这人世间莫说些许浮财,便是当那一国之师,享无边富贵,岂不美哉,却为何要如此作贱自己?”
听完她的话之后,张诚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用指头轻点着她道:“你呀你,我看你是当那锦衣玉食的富贵郡主瘾,这辈子怕是还没有够吧?”
这话说得的沐凝冰立刻面色便是一红,直接臊到了耳根,但是还是不低头,立刻强辩到:“师兄却是还没有回师妹的话哩。”
张诚笑着便是摇了摇头,心中只道自己这新收的师妹,本性不恶,没有名师训导,盲修瞎练,终是个难看破红尘之人。不过这百年光阴苦熬,沧海桑田,窥破红尘之慧根自是有得。
他当即便道:“这大千世界,争名的,因名而死;夺利的,为利而亡;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走。你那阎浮界虽好,又怎能比得我这为仙为道者逍遥快活?”
说完之后,便在沐凝冰的脑门上敲了俩个毛栗子。
常言道:一窍通时百窍通。
看沐凝冰是否有修道之根骨,全看她领悟能有几成了。
他本便是个清净性子,收服她本也不为提铃喝号如婢子使唤。一来却为同族之故,二来欲要引其为臂助,因此虽无师徒之名,却想提拔指点。若为朽木,便让其摒弃妖道,走上正路便放其自去,若确有根骨灵性,那他也愿提拔后进,好为人师一番。
却说这沐凝冰终究是生前为富贵人家女儿,又化为桃精数百载,等于说是日日参禅打坐,虽本为桃木成精,却非是那些豺狼虎豹化形的小妖,智慧非凡,当即便是犹如醍醐灌顶,知晓张诚话中之意。
而看其脸上的顿悟之意,张诚也马上露出了孺子可教之意。当即心中高兴,一边敲着渔鼓,一边唱到:“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
但见东方天色微舒白,西路金光大显明。二人结为道侣同行,又朝着平阳坦途路而去……
经此插曲,却已是过了三月有余,二人沿大河行至傲来国东海之滨,就见海河交汇之处的岸畔筑着一座大城,有海港,有大路,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师兄你看,好大一座城池。”
沐凝冰对着大城一指,脸上全然是新奇之色。
此时张诚一看,城墙一连数里,上面开着三座城门,正对着自己二人的门唤作“义射门”,门口一十数个兵丁把守排查。
看着此情此景,他便道:“你乃是傲来国的郡主,竟不知这大城为何城?”
“师兄岂不闻沧海桑田,白云苍狗?”紧接着她便又是神思片刻,又道:“我原听说安泰郡往东的东海之畔,有一座坊市渡口,唤作滨东坊,渡口唤作滨东港,虽比镇大,却入不得城池之流,更谈不上什么大城之属。”
“想是这便是那滨东坊吧。”
张诚听闻,却是又找了几个路人打问,此处也却为滨东坊,不过这已是旧称,现已经该做滨东城了。
就见这城池上空虽是依旧红尘滚滚,但却是祥光阵阵,瑞气千条,那城里面想必不是乾阳城,主政的定然是个有作为的官员。
张诚一看如此,心中却是有些去意,不打算进城,当即便道:“凝冰,此处却没有你我二人施为之处,还是继续朝那南方人世间走吧。”
此时随着他一路行来风餐露宿的沐凝冰,却是早已经是按捺不住凡尘心,骨碌碌转了几下眼珠。
“师兄这却是何故如此,既为红尘历练,怎能不尝尽人间酸甜苦辣,反在这儿避实就虚?”
此时张诚一听她虚说自己,心中却是不爽利,脸一板。
“你这妮子好不讲理,贫道与你一道游历世间,何时又有所退缩?”
“那既如此,师兄何不进城?此举岂不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听了这话,张诚立刻便是话语一噎,立刻有些词穷,但是等拂去心头嗔念,转念一想,立刻便明了三分,这是沐凝冰在故意激将自己,而其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看着面前用指头绕着垂髫青丝的便宜师妹,他立即便笑指道:“我却是明你心思,想是百年不见人间繁华,早就萌生思凡之心了吧,也好,此番也让你由着性子一次,往后却得收心。”
“师兄却才是好不讲理,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俭奢转换之理亦是修心之道,师妹提点一句,反倒落了个贪玩任性的名头。”
沐凝冰道。
张诚稍事思索后,便点头道:“这倒也是,那你我就入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