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道长,快快救命,快快救命!”
“是何人求救?”
“道长,我是白日里的小二哥!”
本就和衣而睡的张诚当即一骨碌翻起身,一弹指点了屋中烛台,握着走到门前,放下门闩,用灯一照。
立马就见气色衰败的小二软着身子走了进来,沙哑着喉咙道:“道长,救我老父一救,小人愿以全副家当酬谢。”
白日里个囫囵吞的人,夜间却是变做了这副模样,张诚立刻便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放下恩怨,先是渡了口清气过去,吊着这小二的命;却说他这乙木精气要是人受上一口,便可延年益寿,他不敢乱了天道轮回,不过他又不是食人的妖孽口吐浑气,所以即便是一口清气也能够让人恢复元神。
却说被一口气吹活了的小二,立刻便是跪了下来便磕响头便道:“道长,不-仙长,求仙长不念小人愚昧村蠢,救上一救小人的老父。”
“阿哥快快请起,今夜想是遇到了摄人精气的妖精?”
“摄人精气小人不知,却是今夜三更天我那亡故的结发妻忽然活了过来,与小人交合不说,起先以为是做梦,可迷迷糊糊间又见那亡者对着睡在小人边上的老父吸气,小人当时害怕,用手肘捅了家父几下,却是纹丝未动犹如死尸,又伸手入被窝中一摸,胸口有热气却没起伏。立刻便是起床跑到了耳房口大声呼唤,发现里头一片死寂,当即着了怕,心中只念手头只有仙长一位是个道人,立刻便夺了客人的马赶将了过来。”
小二说话间,泪珠不断的在眼眶里面打转,梆梆在地上磕着头。
“求仙长发发慈悲,便是不救老父,也看着那七八条客官的人命份上。”
听完之后,此时的张诚却是心思百转,这件事既然求到门上,却是无论如何得帮上一帮,立刻便问:“你家住在何方?”
小二立刻便道:“离这里一路向北,三里处的山头下,有一处七八里的桃花林。”
“你速速跟来。”
张诚听罢,一甩长袖,掀开窗户,丢下一句话,便脚踩着白云,一路朝着远处山头方向飞去。
非是他不愿意载小二一程,却是因为凡人浊骨肉胎,重若泰山,即便是孙悟空三人都驮不过唐僧通天河,更不用说他自己修的也是神仙道,要是吃人妖精,倒是可以使一阵妖风,连拉带拽摄走凡人。
很快的,他便来到了山头附近,远处果真有个庄子,庄后是一片好大的桃花林,庄前则是竖了个白旗幡,院中有个简易的茅草灵棚,前头点着俩盏长明灯,也没有个守灵人,就这么静悄悄的。
张诚立马落下了云头,立刻便是感觉到这院子中果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过,一阵阵的阴寒气从四周给他身上涌,他当即便是眉头一皱,掐着指头,低喝一声:“敕!”
顿时一股纯阳之气涌现,直接驱走了院中的寒意,扫平了阴风。他先是立马扭头朝着灵棚里头看去,就见里头供着口黑漆皮的棺材,用着俩张长凳支着,前头有个香炉,香火已经是冷了,不过俩瓮如豆大长明灯却是燃着,至于说那口棺材的棺材盖,此时已是倾颓在了一旁,从昏暗光线下可以影影绰绰看到上面有几个爪子印。
“果真是诈尸了?!”张诚喃喃自语道。
这乡间野地头,每遇新亡人,便有黄鼠狼、野狐之类想要修成人形的精怪作祟,人死只要不过头七,便还吊着一口“人气”,是阴曹地府给这死者最后回魂阳间见家人一面的日子,这个时候正是那山野精怪盗人气魄的时候。
所以守灵不光得是在这灵棚里守,死者便是入了墓窑,还要守至七日尽,不叫山野精怪靠近,他原先以为是个精怪作祟,看这抓痕,是真的死者咽不下最后一口气,许是被那白日里几个本就黑气盖顶冤魂缠身的壮汉,给一激,诈尸了。
想到此,他赶忙先冲进侧边的耳房,此时的门扉已经是被推了开来,一进门,是个连间大通铺,铺上死气沉沉的睡着一溜人,没有半点儿鼾声。
“醒醒,醒醒。”
他赶忙对着每个人连叫带拍脸,个个脸庞此时都是冰凉,更不可能有半点儿回应。
就当他心中一点点往下沉的时候,却是用手摸到了脸上还有一个热乎气儿的,他赶忙用手伸进被窝,却还有些起伏,立刻把手中的灯盏放在炕头,从腰间葫芦里掏出颗“三纹清净丹”,掰开其牙冠塞了进去,然后又吹了一口清气。
却是立刻解了对方浑身的煞气,归了一股元神,其一口大气回过来,立刻蹭的一下直起了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同时嘴中胡乱大叫。
“莫来,莫来!”
“居士且住,贫道乃是生人,非是妖魔。”
张诚说着话,对着这人一弹指,用了个清心咒。
此人立刻镇定,然后转过身子,把头伸到灯下,就见站在炕头的张诚,他却是认得张诚,而张诚也认得他,因为其就是今日下午里那个头上黑气颇少的面善客人,曾抬头二人互视了一眼。
“道长救我,道长救我。”
“莫慌,慢慢说。”张诚拿起旁边桌上的陶壶,给这人倒了碗凉茶。
他接过之后,便是娓娓道来。
“道长,小的我素来睡得浅。今日睡至半夜,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灵堂中咔嚓嚓的纸皮响声,然后又听见赤足着地的吧嗒声,立刻便是给聒了醒来,心中想着是那店小二操持。可一扭头,就见一窈窕身影推开了门,进了房间,借着月光就见那女子面若金纸,生绢抹额,新妇红妆,我是当场就被吓麻了。就见其伏着身子对人挨个儿吹气,我是害怕,不敢声张,不敢嚷嚷,当即屏息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偷听。
“没过多久,我就听她来到了我的跟前,用手拨不开我的被子,便听其转身对着另外几个炕尾的吹去,我听那女子吹完后出了房门。立刻支起身子从窗户往灵棚里看,就见那女子乃是刚死的新妇,就自顾着拽着一张白纸衾给身上盖,当时便是着了怕,再看身边的伙伴,个个心口还有热乎气,可都好似死人,环着纹丝未动,本来想着就此起身穿衣便跑,但是咔嚓嚓声又是响了起来。
“进了店主父子的窑中不知干了什么,半晌之后那女子又过来对着小可面门吹气,虽是屏息,只感觉浑身重如山,似是被人压着,好在便在这时那店小二在门口嚷嚷的叫了起来,随即又听见马嘶声和喝令声,此时那女子放了小可,冲出了门外不知去向,想是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