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她说得是真的么?纪医生脾气多好的人呢,咋会这样的?”
“纪医生资料上写着父母都过世,而且先前她的政审材料没过,主任还找过她聊呢!”
“说不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歹竹出不了好笋!”
“以前我见她看过梅毒的资料,她可别是得了那种病吧,呕,好恶心!长得那么纯背后那么骚啊。”
周围那些肆无忌惮议论忽然涌进纪纾萤的耳中,那种溺水一样的无力感再次出现。
纪纾萤脊背挺直,看着保安惊惶的从她身旁窜开,神情漠然。
“是啊,我父亲也许是个杀人犯,我母亲死于梅毒三期。”
她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冷漠:“但我父母的事情,和我没有直接关联,而你空口无凭说我诬陷宋宇,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认为已经构成了诽谤,加上昨天你和他们伙同想绑架我,已经触犯刑法,等一会警察过来,我会如实转述,监控也能证明。”
她垂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李秀兰,脸上看不出一点难堪:“另外,希望你能尽早从我父母的房子搬出去,按照继承法,我是他们的唯一继承人。”
“你……”
李秀兰瞪大了眼,本以为纪纾萤会惊惶,会求她不要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她会撕破脸皮!
当时愿意照顾她,不就是为了她父母留下的房子吗!她居然要将他们赶出去!
“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女!你畜生!”
她起身要扑打纪纾萤,纪纾萤却直接后退一步躲开,看着她摔倒在地。
警察恰好赶来:“谁报警的?”
“是我。”
纪纾萤指了指表情僵硬的李秀兰二人:“昨天这位宋女士的弟弟意图绑架和侵犯我,被一位先生见义勇为送到警局,现在他们跑来对我进行威胁、诽谤和辱骂,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有监控作证。”
那年轻警官顿时重视起来,示意同事将人带走。
宋珍还在破口大骂,纪纾萤却置若未闻。
连同同事和病人的议论都被她抛诸脑后,她极其镇定的上了警车,配合做完笔录,才被警察送回医院。
同事们的目光明显不太一样,有的是同情,但更多是抵触和恶心。
纪纾萤目不斜视,拳头却寸寸攥紧。
她照常回到病房巡视,那些病人却都对她避如蛇蝎。
纪纾萤垂眸,仍旧极有耐心的询问孩子们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病房的气氛格外奇怪,甚至有家长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纪姐姐来啦!”
一个平常常粘着她的小姑娘笑眯眯的从门外扑进来,纪纾萤回神冲她笑笑,小姑娘却直接被母亲抱走。
“别碰!她身上说不准就有什么病!她妈就是那种人,她能有多干净!”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什么导.火索。
“还当什么医生啊!说不定就要传染病!梅毒是会染人的!万一害了孩子呢!”
“破医院!要是不开除这恶心女的,我们就去卫健局放映!”
纪纾萤僵硬的站在原地,那些声音时而模糊,时而又像是响在脑子里,捂着耳朵都听得见。
“小纪,你先出来吧……”
主任进来将病人们安抚好,拽着纪纾萤走了出去。
“主任,我没做过。”
她看着主任踌躇的表情,觉得鼻尖有些发酸,却还竭力镇定:“医院有定时体检,我的身体很正常……”
主任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沉默一阵才开口:“小纪,科里和医院会调查,但是病人这边,我们也需要给个交代,你先回家休息,让医院处理好再回来吧?”
纪纾萤张了张嘴,喉咙却已经堵得说不出话。
她也要像父亲一样,任人泼脏水诬陷落到凄凉收场?
许久,她脱下白大褂,冲着主任鞠了一躬:“谢谢主任关照我,我会配合。”
……
走出医院时,外面恰好黄昏。
阳光给医院门口的铜像镀了一层金,周围所有人看见她都下意识退开一些,好像她真是什么病毒似得。
纪纾萤有点想笑。
毫无实据的事情,被颠倒黑白说出来,再加点捕风捉影的细节,就成了最戳人心窝子的刀。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小孩的撒娇声忽然响起:“妈妈,我要吃糖炒栗子!”
那是个三岁的小孩,牵着父母的手笑意天真。
“你亲亲爸爸,爸爸给你买。”
纪纾萤站在不远处看着,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旁边的人像是看着个神经病一样,扫她一眼又匆匆走过。
她肆无忌惮的坐在马路边放声大哭,好像一瞬间眼泪像是开了闸,完全克制不住。
一道阴影忽然出现在面前,带着糖炒栗子的甜香。
纪纾萤愣愣抬头,看见西装革履面容精致的男人抱着一包糖炒栗子,语气平淡:“你也要吃吗?”
为什么又是他?
纪纾萤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好看不到哪去,脸上鼻涕和眼泪好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已经印上难看的痕迹。
她像个狼狈的小丑,坐在马路牙子上神经质的抱头大哭,然后被一夜情对象抱着糖炒栗子围观。
纪纾萤忽然笑了,咳嗽几声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有想吃栗子,但陆总一直跟着我,是想吃我吗?”
陆宴洲在她面前蹲下,看着那双哭得通红的眼,微一颔首:“我想。”
他坦诚得可怕,直接拉开柯尼塞克的副驾门示意她上车。
“可是我爸爸是个杀人犯,我妈是个暗娼。”
纪纾萤抬头仰视着她:“你昨晚问我知道该怎么做吗,我四岁就知道了,我被关在洗碗橱里看着那些男人压在我妈身上,每天,每月,直到她死。”
她紧紧盯着他的脸,可是他的表情淡定得像是听她说了句你好。
陆宴洲朝她伸出手:“可是这些事情,跟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呢?”